原本一直待在边上既不出手也不相帮的度开洵神情剧变,凌空跃下来拉白霰;但就在这瞬息之际,鬼修持剑架住不器,毫不留情一掌轰向白霰心口!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了,别说度开洵,连近处的宫惟都根本来不及拦,刹那间只见白霰把剑往后一撤。
他竟然完全不躲?
霎时鬼修意识到不妙,但白霰已经自杀式硬生生受了那灵力惊人的一掌,贴地飞退数丈才一剑插地勉强止住,大片胸骨已然塌陷;
紧接着,数倍于那一掌的可怕灵力排山倒海而来,当场把鬼修当胸重推了出去!
轰隆重响地动山摇,“柳虚之”砸碎无数山岩,凡人的身体根本撑不住这种重击,当场呛出了满口鲜血。
鬼修咬牙从碎石堆中起身,魂魄受到的剧烈冲击让它不再能牢牢控制住乐圣的身体,隐隐已有了离体而出的趋势:“……血誓反噬?为什么?”
白霰单膝半跪在地,一手死死握着不器剑:“还记得你我血誓的内容吗?”
“以兵人丝为代价,创造契机让度开洵杀兄夺舍的罪行曝光于……啊。”鬼修一拳抵住嘴唇,终于明白过来:“天下。”
只有徐霜策、宫惟、柳虚之三人知晓,并不算曝光于“天下”。白霰的要求看似只是要揭发度开洵的罪行,实际却是要揭发到世人皆知、青史留名的地步,难度何其之大?
未完成血誓的一方攻击另一方会遭到成倍反噬,而白霰从一开始就给它设下了陷阱!
“太聪明了,”鬼修抹去嘴角的血,毫不吝啬夸赞了一句。
这时震荡一路由远而近,徐霜策已从深渊上空迫至近前;千钧一发之际,鬼修遗憾地看着白霰微微一笑:“不过这点小聪明,在绝对的死亡面前是不起作用的。”
徐霜策在山崩地裂般的巨震中飞身而来,一剑刺向鬼修,厉声向宫惟道:“快跑!”
宫惟回头一看,兵人正尾随徐霜策追来,大半残躯已经爬出了断崖。
它灭世时威严如同神祇,但如今千年已过,铠甲斑驳、风霜蚀刻,那空洞巨大的血眼再无半分神性,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怨恨,轰隆一声右掌紧擦着徐霜策的衣角重拍在地,方圆十丈内岩石登时于掌下爆成了齑粉。
连徐霜策都已近强弩之末,恐怖的冲击让他薄唇登时溢出血丝,但攻势却越发凌厉,“锵!”一声亮响重重打飞了鬼修手中的青藜剑,不奈何裹挟厉风斩向它天灵盖,这时“柳虚之”的身体却毫无预兆一软。
鬼修竟于电光石火之际脱离了乐圣的身体,重新化成了肉眼不可见的鬼影,兜帽下猩红光点阴邪闪烁,从虚空中抽出白太守,一剑刺穿了徐霜策右肩!
鲜血一泼而起,映在了宫惟紧缩的瞳孔里。
哪怕是前世最针锋相对的时候,徐霜策在他的认知里都是最强大的,不可战胜、无坚不摧,这世间没有任何利器能划开他冷漠坚硬的外壳。哪怕在宫惟深藏毒匕走上升仙台的那一刻,潜意识中他都想象不出徐霜策流血的模样。
——徐白该多疼?他心中蓦然升起这个念头。
这世上不该有人让徐白受伤。
同一时刻,灭世兵人巨掌再次落下,简直是开山裂地的力道,掐住徐霜策整个身体把他深深掼进了山壁;然后它在众人头顶上张开遮天巨口,仅这一个动作就吸出了席卷山川的飓风。
巨人的喉咙深处隐隐闪现出了黑色烈焰。
白霰:“宫院长!”
度开洵扑上来,一手紧掐腹间被贯穿的血洞,用这种剧痛强行刺激最后的意志,一手扣住白霰飞身后撤:“走!!”
但这时一张青白面容从黑暗中浮现,竟是被鬼修控制的法华仙尊的尸体,拂手便从濒死的白霰掌中夺走了不器剑,动作僵硬迅速,一剑斩向白霰咽喉!
——那瞬息仿佛被无限拉长,头顶的火焰在兵人口中呼之欲出。
宫惟紧闭的眼睛睁开,左右双瞳,一色血红。
鲜血飞溅在白霰侧颊上,是度开洵用手臂挡住了不器剑锋,一臂几乎连骨而断;尸体毫不留情扬起第二剑,眼见便要斩向两人,但这时所有人头顶上,远方天穹赤星一闪!
地心深处的尸体猝然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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