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痛觉都消失了,所有灵力都燃烧在了这一刻。不奈何就像烈焰巨浪中逆行的尖锋,一寸寸切进了灭世兵人致命的咽喉。
徐霜策紧握剑柄的指甲撬开、皮肤撕裂,鲜血被大火瞬间蒸发。
那颗世间最强大的金丹发出了岌岌可危的剧颤,眼见就要灰飞烟灭——
正当这玉石俱焚的时刻,一星至刚至臻的流光从远空飞驰而近,赫然是一头苍青巨龙,背上一道熟悉的身影铿锵拔剑,怒吼响彻云霄:
“万神定山海——”
无数光点从神州大地的各个角落复归一身,定山海剑魂气贯长虹,是巅峰状态的应恺在此刻杀到!
苍龙化作青光消散,而应恺已呼啸而至,整个人仿佛一把巨剑将火海撕裂成左右两半,顷刻间便接力徐霜策,在地动山摇中斩下了灭世兵人的头颅!
雷劫万钧也不过如此了。
爆炸太过剧烈,世界好像突然陷入了亘古的岑寂。
就在那白茫茫一片强光中,徐霜策满身鲜血,被冲击推得向后飞去;应恺冲势未消,带着巨人的头一起撞向冰川;而失却头颅的躯体还原地僵立了一会,才慢慢地、彻底地,向着地底坍塌而倒。
它撞碎了辽阔冰原之下的岩板,山丘般的钢铁身躯带着万吨冰雪,坠向深涧。
与此同时。
轰隆。
轰隆!
地底一片漆黑,不祥的震动从头顶传来,四周碎石掉落得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白霰静静地站在断崖边,那根熠熠生光的兵人丝仍旧紧缠在他十指间,就像贴着血肉触摸到了他自己和长孙澄风两人共同的心跳。
一片石砾从头顶洒落在他肩上,被度开洵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轻轻拂去了。
突然他听白霰低声问:“你刚才和徐宗主说,曾经有一个真实的世界。”
他的声音将信将疑而不确定,度开洵迟疑片刻才“嗯”了声,温声问:“怎么?”
白霰低头望着指间的兵人丝,属于长孙澄风的灵光倒映在他茫然的瞳孔里:“那在真实的世界里,你也是在这座深涧中杀死了澄风大人吗?”
“……”度开洵陷入了沉默,半晌说:“不,他太走运了,我没能做到。”
白霰似乎迸发出一丝希望:“那他还活着吗?”
久违的焦躁和恶意再次从度开洵心头密密麻麻地爬上来,像毒蛇缠住了全身。他想说怎么可能,虽然我没能在这座深涧中杀死顶替他,但随后长孙澄风可是去了升仙台。那座降临了可怕灾难的升仙台,他即便没死也快——
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了回去。
度开洵沙哑地说了实话:“我不知道。”
白霰仿佛溺水者突然望见了浮木,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等我死在这里之后,是会就此彻底死亡,还是能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中去?”
沉重的悲哀突然攥住了度开洵的咽喉。
他张了张口,想至少撒个谎给白霰一点虚假的希望,但无能为力。良久后他伸手抚过白霰冰凉的脸,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苍白地笑了一笑。
就在这时,无头兵人压塌穹顶,前所未有的大雪崩终于奔腾而下!
整座悬崖四分五裂,坠向深渊,那瞬间度开洵不顾一切地扑来把白霰全身护在怀里,狂风呼啸吞噬了听觉,两人一起向万丈地心坠去——
白霰瞳孔放大到了极限,视线越过度开洵的颈窝,越过头顶奔腾的冰雪。
雪雾弥漫淹没了所有视野,世界突然变得十分安静,他听见遥远虚空中传来自己天真的声音:
“钜宗大人,钜宗大人,您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呢?”
有个温和的男声一字一句念道:“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