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儿转身后,似乎听到了什么般疑惑回头,笑问:“大嫂说什么?”
萧灵薇早在见她毫无异色时就已经相信,周沫儿是不记得上辈子的,一个母亲对孩子,是不会漠视到这个地步的。
“没说什么,只是想说,弟妹好久没有回来,祖母和母亲想念得紧,昨日祖母还在念叨呢。”萧灵薇恢复神情,笑道。
周沫儿歉然道:“对不住祖母和母亲,只是前几日父亲才去过府上,我就一时忘记……多谢大嫂提醒,一会儿我就去给祖母请罪。”
自分家后,江蜀时不时去江成轩府上看两个孩子。老夫人和张氏自从那次后再没去过,也可看出,老夫人对江成轩和两个孩子感情有限得很。周沫儿也不强求,只是此时萧灵薇如此说,她有点不高兴。
又不是一家人,不能像以前一开始没有分家时那样规定周沫儿他们多久请一次安。分家后自然就是在方便的时候才回来,回来也只是客人,老夫人身子健朗,完全可以上门去看。
到了拜寿时,江义杰给老夫人磕头,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身子瘦弱,不过身姿笔挺,眉眼有些像江淮岳,此时跪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头上几乎全是银丝,面上皱纹深刻,此时笑着更深了些,看着地上的江义杰满意笑道:“快起来,地上凉。”
江义杰站起身,规矩走到一边。江昕云带着弟弟上前去磕头,老夫人面上的笑意不变,只道:“都是好孩子,快起来。”
语气神情都随意许多,云儿这些年也早就知道,自己和弟弟两个都比不上江义杰,也不在意,拉着弟弟笑着站起身,走到江义杰身边站定。
这几个孩子站在一起,就能看出些区别来,云儿和维儿面上带着笑意,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对比之下江义杰就白皙得多,是那种病态的苍白,且他和维儿差不多大,此时个子矮了一个头,不过都站姿笔挺,小小的几个孩子站在一起,已经能隐约看出些日后的风采来。
江蜀很满意,虽江淮岳子嗣单薄了些,到底有了继承人。江淮岳不愿意纳妾也罢,这些年他从来不强求。倒是老夫人和张氏对此很是不满,觉得江淮岳委屈了的。
尤其孩子一病,萧灵薇整日整夜的守着,顾不上江淮岳,他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依旧不喜丫鬟伺候,一开始江淮岳还婉拒,后来干脆直接发卖。
那些丫鬟被老夫人和张氏挑中,都很高兴,哪怕是被拒绝也是一样,去一次衣衫肯定有好的,回来老夫人和张氏名为赏赐实则补偿的东西也不少。
可后来看到江淮岳生气后把人发卖,这些丫鬟再不敢有这种心思。
老夫人和张氏也是无奈得很,只好随他去。
这里面最高兴的就是萧灵薇,虽然还是有糟心事,不过看到江淮岳为了她谁的面子都不给,她还是很高兴。哪怕孩子经常发热,有时候还会被大夫断言活不了多久,她也任劳任怨照顾着。
此次老夫人寿辰,江语蓉母女也回来了,江语蓉和老夫人可以说是抱头痛哭,令周沫儿意外的是,赵如萱很平静,如同多年前她第一次从庵堂回来那样,平静淡然。对老夫人似乎并没有多少想念。
周沫儿带着云儿和维儿出门去,他们在屋子里最是坐不住的,早就想要出来。周沫儿不放心,只好亲自带着他们。
此时她坐在园子里的亭子凳上,看着不远处两个孩子打闹嬉笑。如今是冬日,喜琴贴心的给她放上的褥子,倒不觉得冷。
“二妹妹日子倒是过得惬意。”一声淡然的语气传出,有些慢悠悠的感觉。
听着这样的声音,只让人觉得安然舒适。
周沫儿应声回头,就看到亭子外站着一身绿裙的赵如萱,衣衫上只裙摆处绣上了几片叶子,很是素净。
“表妹。”周沫儿轻声唤道,眼神却看着那几片叶子若有所思。赵如萱母女都最喜大红色衣衫,江语蓉如今还是一样,只是现在她身上的大红反而会衬得她显老,且以前穿大红,是因为喜欢,如今嘛,周沫儿回想了一下她身上的衣衫,倒像是为了表明她正室的身份而穿,显得世故。
赵如萱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下了大红,如今的衣衫大多都是绿色,青色,平日里都是浅的,只是今日镇国公老夫人寿辰,她才会换上颜色深些的。
“二表嫂,我可以坐坐么?”可能是周沫儿唤她表妹,她也改了口。
赵如萱慢慢上前,走到亭子口处顿住,显然是询问周沫儿的意思。
她如此知礼,周沫儿倒有些意外,看来十来年的庵堂日子,已经将她的身上的傲气磨掉得差不多。仔细打量了她全身上下,真的没了以前嚣张的气势,如今看上去有些内敛,沉静,稳重。
“二表嫂不认识我了么?”
许是周沫儿面上并没有露出厌恶或者不情愿的模样,她自顾自踏入亭子,也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笑道:“二表嫂果然是有福气的人。”
赵如萱如今还是没嫁人,成了京城里罕见的老姑娘。周沫儿去赵府,偶然听说是她自己不愿,此时见她看着孩子,周沫儿也不好乱说,就怕哪句话刺激了她,想了想道:“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总要认真才是。”
意思是让她不要沉迷以往的回忆,人一辈子很长,会发生许多事情,要是都想不通,日子还过不过?
赵如萱也不知有没有听出周沫儿的想法,笑道:“是啊,日子是自己过的。”
“我觉得,二表嫂不管在哪儿,都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她脸上的表情奇异,声音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