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苏公子又差元嬷嬷来送东西了。”元嬷嬷就是上次给李枝菱验烫伤的人,是苏清瑜的奶娘,即使是在理国公府内,也是上的了台面的半个主子。
“放着吧。”李枝菱不感兴趣的摆了摆手。
这几日,苏清瑜陆陆续续给她送了许多东西,几乎都要将她这个小小的院子填满了。
“姑娘,瑶姐儿来了。”玉珠儿打开帘子,李飞瑶提裙进来,看到靠在榻上李枝菱,疾走几步就到了她面前。“听说你要走?”
“我不走。”李枝菱抬眸瞧了李飞瑶一眼,歪着小脑袋神色无辜。
“哼。”李飞瑶冷吭一声,“理国公府那般的富贵人家你都瞧不上眼,莫不是还想进宫当公主去?”
李枝菱拉了拉身上的被褥,把怀里的手炉递给李飞瑶,声音软糯却清晰道:“便是当公主我也不去。除非你们赶我出去,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记住你说的话,要是被我发现你偷跑,当心我打断你的腿。”李飞瑶推开那手炉,拿过绿春手里的紫檀木盒子递给李枝菱,装作不在意的道:“喏,这是我今日出门顺手买的,真是难吃,就给你吃吧。”
紫檀木盒子里装的是萧美人家的点心,整个新平郡最有名的糕点铺子。
李枝菱和李飞瑶的月例都是定数,萧美人家的点心又贵,李枝菱即便贪嘴,一月内也只能吃上一两次。
“多谢瑶姐姐。”
“反正是我不要的。”李飞瑶看着李枝菱那与苏清瑜越来越像的眉眼,心中焦躁,赖了好几个时辰才被张氏唤了回去,说是知府大人一家子都来了,让去见客。
按照现在李枝菱被苏清瑜抬高的身份,张氏不敢像往常般随意差遣她,只让婆子来问了一句。
“姑娘,奴婢听说知府大人有意想让朱公子跟你提亲。”玉珠儿见李枝菱这一日日的懒在榻上,便搬了个绣墩过去与她说话。
玉珠儿嘴里的朱公子是知府大人家的嫡长子朱阔龙,这朱阔龙是李飞瑶的爱慕者,平日里求而不得,天天变着法的讨李飞瑶欢喜,一夕之间竟因为李枝菱的身份要被知府大人强逼着跟她提亲,真是可怜。
李枝菱依稀记得,那朱阔龙生的浓眉大眼的还算端正,但在被李飞瑶衬得黯淡无光的李枝菱面前却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而且家中通房侍妾无数,是个下流浪荡子。
“姑娘,大夫人差人来问,今日晚宴要不要留您的位置。”婆子站在厚毡处轻唤,语气态度显出几分明显的谄媚。
“不必了,不想去。”李枝菱打了个哈欠,蜷缩着身子躺进被褥里。
像这样的溯雪寒风天,还有比躺在被褥里头小憩更舒服的事吗?
……
李枝菱一觉睡醒,已近黄昏。玉珠儿急打帘子进来,面色煞白。“姑娘,不好了,听说咱们铺子里头出了人命官司,衙门将老爷关进了大牢里。”
“什么?”李枝菱猛地一下起身,匆匆穿戴一番就出了院子,往老太太那处去。
晚间夜更寒,更深露重,覆雪凝霜。天色暗沉沉的瞧不见一丝星光,满目皆是堆雪。李枝菱披着鹤氅一路疾走,到老太太的院子里时,那双软底儿绣鞋早已湿透。
穿过甬道进房廊,转过楹门,李枝菱方入正堂。房内,李老太太一脸忧心忡忡的靠在罗汉塌上,身旁坐着张氏和李飞瑶。
李家人口简单,只李老爷一个独子,他除了张氏这个正妻外,还有两个通房,皆无子嗣。
“老祖宗,怎么回事?”李枝菱进前,雪雁亲自搬了绣墩,又沏了热茶,将刚刚添好炭的铜制手炉递给李枝菱。
“药堂出了些事,将给一个孕妇的药方子开错了,一尸两命,那孕妇的丈夫不依,闹上门来,被药房的活计失手打死了。”
这是整整三条人命啊。
李家虽然有钱,但还不到能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李老爷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
“那可怎么办?”李枝菱心急道:“方才朱知府不是来了吗?能不能让他想想法子?”
一提到朱知府,堂内原本就闭塞的空气瞬时愈发凝重。雪雁上去挑了炭盆,又换了熏香,稍开朱窗,打开毡子,溯雪从细缝中卷进来,冷的人心寒。
“朱知府说,这事要想翻案,太难。”李飞瑶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艰涩,“除非……”
李家全靠李老爷一人支撑,如今李老爷落难,李老太太腆着一张老脸上门去求人,平日里瞧着关系极好的人家连门都没让进。尤其是朱铮铮,趾高气扬的将李飞瑶狠骂了一顿,甚至还逼李飞瑶下跪。
李飞瑶惯是个傲慢性子,但因为李老爷在朱知府手里,她虽没下跪,却硬生生忍着被朱铮铮羞辱了一番,只字未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