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端了茶水来,皇后轻瞥一眼,摇头,“都是些不尽心的奴才,这样的茶都拿出来给四弟与王妃吃。霞雪,明日送些上好的新贡茶来,还有昨日里那一篮子杨梅,也送些来。对了,听说水晶葡该熟了,也剪两支送来。”
“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霞雪一一应了,捧一漆盘上前。
皇后亲自接过漆盘上的木匣子,递给苏锦萝,微笑道:“本宫也没带什么贵重物,这支紫屏瑶便当是给王妃的见面礼吧,还望王妃莫要嫌弃。”
苏锦萝看一眼陆迢晔,见人点头,然后才欢欢喜喜的收下了。她打开匣子一看,只见里头那支紫屏瑶,黄金为底,贯白珠为桂枝,珠翠精致,流苏如瑶帘,尾部缀着六颗紫珠子。怪不得要唤屏瑶,这么大片的坠子,摇起来不就是跟屏风似得嘛。
苏锦萝已许久不用步摇,只用簪子、后梳等物,但既然是皇后赐的东西,她一定要表示出喜欢。
让雪雁细细将东西收好,苏锦萝乖巧坐在陆迢晔身边,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苏锦萝知道,原先陆迢晔与张皇后的关系并不亲密,只停留在表面的点头之交。但自那次陆迢晔在端午宴上演奏一曲凤求凰后,张皇后重获圣宠,甚至有压过苏珍怀的气势。
因着这事,皇后的嫡女,安阳公主便率先对静南王府转变了态度。
而今日,张皇后又来示好,在其中表现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在储君之位的争夺战中,陆迢晔这步棋,是人人都想争的,但直至端午宴前,陆迢晔并未表现出偏向。端午宴后,陆迢晔“无意”中帮张皇后重夺圣宠,举朝皆知。而后张皇后与安阳公主的刻意亲近,更是都在对外宣称,陆迢晔站到了太子那边。
“对了,本宫听说,母后已经派方大人和福缘那个小太监去彻查城阳郡主之事了?”皇后看一眼苏锦萝,笑道:“王妃不必忧心,陛下也知此事,大发雷霆,说一定要彻查,不能姑息。”
这话说的,却有些模棱两可,连苏锦萝都听出里头的含义了。
皇后虽感激陆迢晔在端午宴上一事,但却更明白,想要抓住一个人,光施恩是不行的,最重要的是要恩威并施,尤其是对陆迢晔这样的人。作为一个君子,他两袖清风濯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静南王妃,便是有了软肋,哪里不会被人日日刻刻盯住了。
但那些人却忘了,软肋有时候,偏偏就是最利的武器。陆迢晔有了软肋,才能慢条斯理的在众人面前撕下那张君子皮。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陆迢晔也可以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尽数推到苏锦萝身上。
他正在制造的,是自己的师出有名。
陆迢晔颔首,轻抿一口凉茶,语气平淡道:“方大人办事,本王自然是放心的。”
屋内沉静片刻,张皇后眸色一动,不动声色道:“四弟在白梨殿内,可能不知道外头的景象。方大人可是领了兵,请了圣旨,要去查抄静南王府了。”
如今静南王府深陷城阳郡主一事,如若皇后在此刻能出力,不仅是施了恩,更是施了威。
城阳郡主之事,根本就用不到查抄静南王府,方淼只是借助此事,想要对陆迢晔下手。
“若是能还萝萝清白,别说抄府,便是将本王的静南王府烧了,也是值得的。”陆迢晔转头,眸色温柔的看向苏锦萝。
对上陆迢晔那含情脉脉的视线,苏锦萝下意识身子一紧,僵着脑袋点头,干巴巴的道:“能得王爷信任,便是妾此生最大的福分。”
陆迢晔伸手,握住苏锦萝置在膝盖上的小嫩手,轻拍了拍。
苏锦萝坐的越发笔直。她,她说对了吗?看起来还是满意的……
张皇后看到这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实在是对这个四弟有些着急。明明心思矫捷,惊艳才绝,却偏偏缺了那份心机和成算,竟看不透那方淼的意思。
“四弟,那方淼是在针对你。”张皇后憋不住,终于是将话挑明了。
霞雪接到张皇后的示意,躬身退出去,将雪雁和玉珠儿两个丫鬟也拦在了门外,自己站在户牖处守门。
陆迢晔讶异道:“皇后何出此言?方大人为何要针对我?”
张皇后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解释。
方淼是四皇子的人,而如今在外头看来,陆迢晔已投奔太子,方淼自然要为四皇子除去他。但前日,安阳公主却与她说了件隐秘事。方淼竟对静南王妃存了一份不一样的心思!
这对于张皇后来说,又是一个把柄。
毕竟方淼现今深受陛下器重,贵为内相,若是能将此人收为已用,一定事半功倍。
张皇后的心思一阵千转百回,她略思片刻,终于正色开口道:“王爷不知,方大人,对静南王妃有意。”
陆迢晔面色诧异的看一眼苏锦萝,苏锦萝紧张的摇头。
陆迢晔失笑,重新看向张皇后道:“皇后说笑了,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