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萝的肌肤本就白,如今这般憔悴模样,看着更是比常人严重些,也不怪乎雪雁心疼。
……
青绸马车从静南王府角门入,一路过去,静悄悄的无半点声响。苏锦萝一觉睡醒,觉精神好些,她伸手拨开帘子,只见眼前,满目疮痍,丫鬟、婆子都不见几许。
“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那个巍峨壮丽,轩峻高阁的静南王府吗?
“王妃,”苏锦萝的另外两个婢子如青和依彤抹着眼泪近前来,跪在地上哭诉道:“前几日王府被抄了家,事物被打砸了近一半,若不是掌刑大人来的及时,奴婢们兴许就见不着王妃的面了。”
苏锦萝怔怔立在马车前,仰头看向面前杂草丛生的庭院。瓷罐碎片,槅扇木门尽毁,里头也是一派翻箱倒柜之相,不仅无半点人气,因着天热,那边边角角还结上了蜘蛛网。
“先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暂住吧。”苏锦萝声音轻缓道。
“是。”雪雁领着婢子去收拾住所。苏锦萝提裙走上几步,怔怔立在廊下,入目萧瑟,心口微酸。
一朝之夕,从云端跌入泥泞,任谁都能来踩踏上一脚。雪中送炭难得,锦上添花良多。
今日天色不大好,天际处的乌云压的很深,层叠峦嶂,尤如重山。苏锦萝听到身后传来苏清瑜的声音,伴着滚滚热浪,树蝉新鸣,到耳中已有些模糊。
“萝萝,”苏清瑜疾奔上前,满面热汗。他三两步过甬道,跨上石阶,到廊下,踢开脚下翻倒的一只宫灯,“先与大哥回理国公府住段日子吧。”
天气很闷,日光半明半灭,照的人晃眼。柳树条絮垂枝,被晒得蔫搭搭的。苏清瑜身上穿朝服,里三层外三层的整个人都被浸湿了。显然是刚刚下朝就过来了。
苏锦萝静站在那处,缓慢摇头。她取出帕子,替苏清瑜擦了擦脸上的热汗,仰头开口道:“他说,让我在家等他。”
“王妃……”玉珠儿正搬着实木圆凳出来,一个憋不住,立时便哭出了声。
如今静南王生死未卜,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王妃小小年纪,便要当寡妇了啊!
玉珠儿一哭,屋内忙碌的女婢们俱都红的眼,一瞬时,那股子“呜呜哎哎”的悲切声,比恼人的蝉鸣更甚。
苏锦萝细细的替苏清瑜擦完脸,然后收好帕子,塞给他。“大哥先去吧,待我这处收拾好了,再去理国公府瞧瞧父亲与母亲。”
“……母亲和父亲都很担心你。”握住苏锦萝的手,苏清瑜正色道:“理国公府,一直在你身后。”
苏锦萝呐呐张了张嘴,“大哥。”
“不想回便不想回吧。我派些靠谱的家仆、婆子来,这硕大静南王府,只剩下几个老仆,若是出了事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你住在这处,要事事当心,外头的有心人数不胜数,尤其是如今局势,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
“嗯。”苏锦萝点头,红了眼眶,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子滚在眼眶里,水雾雾,泪蒙蒙的好看。
“傻萝萝。”苏清瑜抚了抚苏锦萝的小脑袋,欲走,却是被人拽住了宽袖。
纤细素手紧紧的攥着朝服官袍,指尖粉嫩,莹白如玉,因为用力,指骨微显。一截细薄罗袖被拉起,露出纤细腕子,清凌凌的能清晰看到经脉青络。
苏锦萝开口,声音嗡嗡的带着哽咽,却依旧软软糯糯的就似红豆馅的糯米团子。“大哥,你为什么会进官场?”
苏清瑜身形一顿,他并未转身,良久后才传来语调轻缓的说笑声道:“自然是为求权。”
“可你从不在意财权。”苏锦萝向前迈一步,拦住苏清瑜,又重复一遍道:“大哥,你为何会进官场?”
苏清瑜面色微敛,眸色轻动。
他抬手,抚上苏锦萝的脸,那白细如凝脂般的触感粘在指尖,就似上好的水白玉。
“父亲老了,总要有人将理国公府撑起来。只有咱们自己强大了,旁人才不会多嘴。”
苏锦萝明白苏清瑜的意思。她与陆迢晔的婚事,明眼人皆在说是她高攀,大哥今日所做所为,为的不仅是整个理国公府,更是为了她的颜面。
静南王府出事,到如今,连先前言之凿凿的安阳公主都销声匿迹,不见踪影,只有大哥,急急赶来瞧她,生恐她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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