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的天赐听见外面百姓的哀嚎声,探头往车窗外看去,见了那凄惨景象,欲要落泪,说:“替我松绑吧,不是明日才登船吗,那今晚或许能救几个人。”
学生说:“治疗时疫的方子,怎么可能一晚上就配制出来。”
“没有做的事,怎么能够一口咬定?那是人命啊!”
学生拗不过天赐,也是医者仁心,终于还是替他松绑了,十余学生一起,拿了帕子捂嘴,找了石灰去挨家挨户清理,找染上时疫的人。
瘟疫似乎已经蔓延了一段时日,官府都死了很多官差,自顾不暇。
听说来了一群大夫,竭尽所能帮助,找药材、备水、熬药。
天赐发现这场瘟疫跟西北瘟疫的病情很相像,他重新配置了原本在太医院即将研制成功的配方,给百姓服用。
天灰蒙蒙亮时,去江边守候渡船的学生看见了船,赶紧跑回来报信。
原本在忙碌的学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往船那跑去。
唯有天赐还守在一位患者身边,一动不动。学生急忙过来,说:“老师,船要开了,走吧,再不走,追兵就要赶到了。”
“再等等。”天赐说,“他昨晚服用了药,病情减轻了不少,或许对症了,再等等,再等等。”
“老师!”学生急了,又要架着他走。
天赐甩开他们的手,一夜没睡的眼布满了血丝,但他的声音却没有半点胆怯,怒喝:“百姓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您的命也是命!”
“不!百姓的命才是命,我的命早就交给这天下了。”天赐从告别母亲开始,就已经没把自己的命当命了。如果他将自己放在百姓的前面,那他对不起母亲,对不起送他回葛家的养父。
学生不忍让他留下送命,追兵在后,留下必死无疑。正当他们要将他劫持走时,突然看见铁骨铮铮的老师双膝跪地,朝他们磕头。
“你们走吧,这是老师我,最后的请求。”
学生全都愣住了。
追兵将至,但是小镇多了几分生气。
天赐没有走,学生们也没有走,那艘大船,空荡荡地来,空荡荡地离去,没有带走一个人。
天赐配的药方对了,防治措施都做得很好,瘟疫很快得到了控制,小镇得救了。
然而追兵也来了。
为首的人以为是他们追击到了这群大夫,但没想到见到镇上景象,才知道是他们自愿留下,停住了逃走的步伐。
领军没有刁难他们,问他们有什么遗愿。
一一问完,问至天赐。天赐将药方交给他,说:“这是治疗时疫的方子,时疫与西北时疫相似,可以一试。”
领军默然,将它收下,说:“我会呈给皇上。”
“我还有一事要说。”天赐说,“是我专横操控太医院,是我威胁他们让他们跟我走,一切过错都在我,能不能看在他们研制出时疫方子的功劳上,只拿我一个人的人头去复命?”
“老师!”
“住口!”天赐厉声打断他们,“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你们无关。你们救了这个镇子的百姓,西北的瘟疫还要靠你们。”
学生中已经有人明白他的苦心,以朱重八的性格,至少需要一个人交出人头,才能安心放过他们。
领军的人一直听着,手里的方子异常沉重。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君命难违。他说:“我想,如果院使当真决定这么做,皇上不会太过为难他们,毕竟太医院不能没有人。”
领军拔下腰间宝剑,双手奉上。
君王亲赐的宝剑,断了天赐还不想了却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