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成耗子审的杨逸凡冷漠地吹了吹新做的美甲:“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她。”
街坊们平时接触的都是于严他们这些派出所小民警——民警们偶尔过来调节个矛盾、寻找个走失老人什么的,跟院里的大爷大妈们混熟了,有时还会被热心群众扣住,强行介绍对象——杨逸凡很不适应这种上来就拿人当嫌疑人查的态度。
于严连忙在旁边打了句圆场:“这两位都是我们上级领导,这次的事舆论压力大,我们压力也大。您说这大过年的,好好一个大姑娘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是吧?说话着急了,或是语气不太好,大家伙体谅一下。”
黑猫警长冷冷地说:“你俩互相加过微信,还同属于一个活跃的微信群,你说你不认识她?”
“帅哥,那群里有四百多人,网络社区也是社区——你们家全小区的人你都认识吗?每个跟你问过刚买的黄瓜多少钱一斤的路人甲,你都能背出人家家谱吗?”杨逸凡一耸肩,“行吧,那你还挺牛逼的。”
黑猫警长差点给她怼出“飞机耳”:“你什么态度!”
杨逸凡提起胳膊肘,搭在自己身后的沙发背上,翘着二郎腿回答:“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
“别别别,”于严分开这二位,又对杨逸凡说,“杨总,我们翻这个失踪女孩用的各种社交媒体,发现她偷偷保存了好多你拍的照片。她刚进大学就关注过你的私人博客,还摘抄很多你说过的话,应该算是你的一位小崇拜者,能不能请你仔细回忆一下……”
老杨大爷插嘴:“凡凡,你好好跟人家说。这么大的姑娘丢了,家里得多着急?”
杨逸凡翻了个白眼,还是配合了:“我一个朋友做代购,给她带了一双鞋,约定的收货付尾款,一直没给钱,联系也联系不上,元旦的时候还盗了我的图在朋友圈炫富回留言,一提尾款就装死,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这事的,你们查查她财务情况吧。”
黑猫警长问:“这个人经常展示不符合她个人收入水平的高消费吗?”
“我不知道她收入多少,”杨逸凡懒洋洋地说,“也不清楚什么水平算高消费,不过那种花几百块钱买地摊货的,一般也没脸跟我们混。”
一句话好似万箭齐发,地把周围一帮人都射成了刺猬。
于严拍了拍胸口,笑呵呵地试图缓和气氛:“幸好国家给我们发制服穿,不然我可能就是每天穿抹布上班的男人了。”
黑猫警长不为所动,逼视着杨逸凡,他说:“我还有个问题,1月5日那天晚上,你在哪?”
网上删帖删得沸沸扬扬的“燕宁盛宴”就是1月5日。
杨逸凡眼神冷了下来。
于严连忙小声对黑猫警长说:“苗队,还有老人在呢,等会出去说……”
谁知“老人”杨大爷耳朵一点都不背:“小于,怎么回事?”
“我们在王嘉可的云盘里找到了大量照片,”黑猫警长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手机,翻出几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上拍到了一个人,我想杨女士应该认识她?”
那几张照片拍的是大厅的自助甜品区,灯光闪烁,环绕桌子或立或走的人都是盛装,营造出某种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氛围。
桌边有个人正在拿果汁,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镜头,露出大半张脸——正是杨逸凡本人。
黑猫警长:“熟吗?”
杨逸凡往后一靠,双臂抱在胸前:“这是一个朋友公司成立十周年组织的慈善晚会,当然,慈善只是噱头——但也没什么吧?当晚十点我就走了,至于他们几点散的,散完还有什么活动……他们没邀请我,我也不清楚。怎么,穿着衣服站在餐厅里喝杯果汁也犯法了?难道还有别的照片拍到我了?”
黑猫警长冷冷地说:“那我们就该邀请您去尿检了。”
“啊……”杨逸凡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她捏了捏眉心,一点也不严肃地笑了起来,“啧,有些人真是太不体面了。”
“这件事还在调查中,将来我们还会来找您,到时候还请您多谅解。”黑猫警长额角跳起了一根小青筋,“刷”地一下站起来,“另外,杨女士,贵司早期为了发迹,编造过很多耸人听闻的故事,当真实事件炒作,借以鼓吹高消费的生活方式,吸引关注,从中赚了巨额的广告费。后来跟风这么干的人很多,您是引领风潮的,我佩服您的市场嗅觉和炒作能力,但是也希望您能对自己造成的不良社会影响有个反思。”
“苗队慢走,”杨逸凡才不理他那套,笑盈盈地起身送客,“您这个姓真好,跟您特别配。”
她“咣当”一下关上门,把警察们关在了外面,脸上浑似画上去的笑容还没消失,一回头,就看见老杨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老杨大爷重重地把打狗棒往地板上一戳:“杨逸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躺着也中枪好吧?”杨逸凡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八竿子打不着的网友,就因为去了同一个晚会上玩,还得被警察盘问——我去公司加班了。”
“加什么班!”老杨帮主脸上挂着寒霜,“刚才人家为什么那么说你?你每天都在忙什么?回来,杨逸凡,你给我说清楚!”
“哈,”杨逸凡披上外衣,笑了一声,“就这种小破公务员,一个月拿仨瓜俩枣的工资,没本事赚钱,还拿自己当个人物,心里不平衡呗,又仇富,凡是他买不起又配不上的生活,他都看不惯,我哪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说得那叫什么话!”老杨大爷短短的白发茬被她气得集体站直了,“我早跟你说过凡事有度,要知道适可而止!就你那些狐朋狗友每天互相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