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讶然,显然没想到息越尧会真同意。不过心头又隐隐觉得高兴。
毕竟只要愿意出门,那便意味着,他的兄长早晚有一天能恢复从前那等风光月霁的优秀模样。
息越尧想着闲鹤,一时颇有感慨,哪知一抬眼就见着两双亮晶晶的眸子。
一深邃琥珀色,一无邪纯黑,这时候竟出奇的相似,都像是馋着肉骨头的奶狗崽子一样。
他哭笑不得,两手一伸,搁两人发顶轻抚了下:“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闺阁姑娘家,哪里有那般脆弱不堪的?”
小姑娘脑袋一歪,顺势蹭了蹭青年温暖宽厚的掌心。
少年则岿然不动,任凭对方轻抚,只是嘴里却说:“待我及冠之后,大哥莫在摸我头了,叫人看见了不够稳重威严。”
这话之后,青年索性多摸了两把,反正现在还没及冠不是。
隔日,天亮的早,且暑气渐重,便是不出门只单单坐着不动,也能出一身细汗。
端王府的翠盖珠缨的华车上安置了黄铜兽耳的冰鉴,倒凉爽非常。
小姑娘一大早才用了早膳,这会瞅着冰鉴里冻的瓜果凉茶,趁人没注意,偷偷摸摸伸小手抠进冰鉴顶盖的钱孔里,掏出块甜滋滋的西瓜瓤飞快塞嘴里。
息扶黎回头,就见小姑娘面颊鼓鼓,动的飞快。
他只当没看到,于是小姑娘一会又偷摸一块,马车才启程,她小嘴已经被冰冰凉凉的西瓜瓤给冻的红嫩红嫩的。
息越尧适时出声阻止:“莫用多了,小肚子要痛的。”
小姑娘歪头望着他眨眼,居然装傻充愣起来。
息越尧好笑,小姑娘这些时日越发活泼,许是晓得王府上下不仅不会送她走,还会纵着她,便开始一点一点的显露本性。
息扶黎不会管这些,他性子不同息越尧,做不到温言细语的说教,只会凶巴巴的威胁人。
是以他道:“大哥你理她做什么,她见闲鹤之时,要是肚子不舒服,那也是她活该。”
小姑娘朝他重重娇哼一声,窝在息越尧身边,才不理少年。
息越尧眼梢含笑:“瑾瑜,和小孩儿相处不是你这样的,你得耐着性子哄着顺着,小孩儿最是直接,没有多余心思,其实很好懂的。”
纵使心头赞同息越尧说的,但少年仍旧做不到心口如一。
他扬起下颌,随后拎了本兵书慢慢地翻,漫不经心的说:“大哥你这样宠着她,早晚这个小兔崽子要翻天的。”
“酥酥才不会,”小姑娘气得跺脚,“酥酥很乖的,大黎黎才老是不乖。”
一大一小,两人相互嫌弃了一路,一直到兴庆园方才罢休。
白鹭书院,存于大殷建朝之初,历经几百年风雨,教授出无数卓尔不群的俊彦,可以说,历任状元,十有六七是出自白鹭书院,当今朝堂肱骨,更有大半以上曾经在书院就读。
兴庆园位于京城以东,前朝本是别宫行苑,后来大殷皇帝颇有嫌弃,便拾掇一番后,改成了白鹭书院。
书院背靠龙脊大青山,绿树成荫,环境清幽,院中分男舍和女舍,另有专门给世家勋贵启蒙的稚童舍。
书院开设科目更是种类繁多,不仅有文苑武苑,还设君子六艺以及各种姑娘家才感兴趣的才艺情致。
但凡想学的,只要能缴纳相应束脩,又能过当科夫子的考核,便可入学研习。
考核不难,难的是修完科目之后,若是无法达到夫子的要求不能顺利结业的,第二年只得从头返修。
到第三年,若是依旧不能结业,便被会夫子辞退,与此同时还会受到同窗奚落。
姜酥酥从华车上下来,她甫一见书院门口那樽高耸入云的展翅白鹭鸟,当即眼睛一亮。
“哇,好大的鸟鸟,”她感叹了声,转头就跟息家两兄弟说,“酥酥喜欢这里。”
此时正是书院里头学生上课之时,故而大门口并无多少人流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