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捏着铅笔,苍白的指腹沾着一点点铅笔屑,黑灰色,手腕处凸起的骨骼也蹭着一点儿,有些脏,和他平时消毒水一样的洁净气质很是不符。
时吟觉得有些神奇,好像一点铅笔屑,就把他从神坛上拽下来了。
她依然挑了个最里面的画架,特别乖地跟他问好:“老师好,”她顿了顿,“我来上课了。”
顾从礼走过来,微挑了下眉。
时吟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后来想了一下,觉得因为一时的小性子放弃了自己的爱好不太妥当。而且我现在还赚不了钱呢,用着爸妈的钱,还是不能任性。”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是靠着方舒的接济苟延残喘的活着的。
“所以我决定,还是要来上课,做一个五讲四美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学生,也在繁忙的课业压力下忙里偷闲,学一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放松自己。”时吟一本正经地说瞎话。
顾从礼很安静的听完她一听就是瞎胡扯的解释,点点头,直接从角落里拖了把椅子过来,放在画架前,从袋子里抽了纸:“过来。”
时吟乖乖地过去,坐在椅子上等,看着他夹上纸,抽出铅笔来。
她趁机偷偷看了看画室里其他的学生。
有一个面前一堆球体圆柱体正方形,另一个在画水果,从时吟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画纸上一颗颗葡萄粒排列在一起,松散或紧贴,组成惟妙惟肖的一串儿。
时吟有点儿兴奋,转过头来期待地抬眼问道:“老师,我画什么啊。”
顾从礼平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画线。”
“……”
剧本里明明不是这样写的。
女主角在学习的第一天就展现出了自己惊人的天赋,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让男主角不由得暗自惊叹,另眼相看,从而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展开吗?
为什么还是得画线?
她觉得自己应该从清明上河图开始画起,作为她美术生涯的开端,很完美。
然而事实是,时吟花了一整个小时的时间,纸上密密麻麻的横横竖竖乌压压一片全是线,她的横依然画得像波浪纹。
她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单手撑着下巴,捏着铅笔在纸上画小花。
顾从礼鬼魂似的无声无息从她身边走过,好看的手指轻轻扣了下她的画板。
时吟立马挺直了腰板,继续画线,偷偷看他:“顾老师。”
“嗯。”
“您真的不管学生早恋啊?”
顾从礼瞥她:“我为什么要管。”
“早恋不好,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够沉迷于男女私情?”时吟答得很官方。
顾从礼回得也简洁:“反正也不会有好结果。”
“……”
时吟服气了。
她手腕抖啊抖啊画海浪似的又画出十几条横线,没安静几分钟,又小声开口:“顾老师。”
“嗯。”
“那您短时间内有没有谈恋爱的意思啊,您岁数也不小了吧?”
您岁数也不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