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怀栩明白,刑嗣枚这一趟过去,是豁出一切了。
私生女事件过去这么久,刑鉴修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既然秘密不能永远隐瞒,那就让刑嗣枚找个恰当时机去坦白吧。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刑怀栩相信刑嗣枚不会把事情处理得太糟糕。
比起这件事,更让刑怀栩操心的是许珊杉——今年酷暑,电视上的高温提醒一日高过一日,许珊杉在空调房里呆久了,整日昏昏沉沉嗜睡,精神萎靡,人也瘦了一圈。
那天段和祥照例陪她去医院透析,回家路上许珊杉便有轻微中暑的迹象,到了晚上先是头晕,下半夜便开始发烧说胡话,段和祥和段琥紧急将她送去医院急诊,医生问起病史,当即要求她住院。
刑怀栩是第二天天亮才接到通知,和康誓庭一道赶去医院时许珊杉已经退烧,正靠在病床上小口喝粥。
见康誓庭也被惊动,许珊杉相当歉意,一个劲招呼康誓庭去上班,不用担心她。
康誓庭拉了凳子坐到病床旁,和段和祥一道陪着许珊杉,东拉西扯话家常,哄着食欲奇差的病人喝完热粥。
段琥借此机会把刑怀栩带出病房,两姐弟站在走廊上,气氛凝滞,不用言语也知未来情况。
“医生说妈的身体情况很不好。”片刻后,段琥挺了挺腰杆,像是想顶住某种无形压力,沉声道:“医生说,她已经出现心力衰竭的迹象了。”
刑怀栩抿紧嘴唇,良久之后,点了下头。
“她接下来都得住院。”段琥说:“我和爸爸会轮流守夜,姐,你就白天过来吧。”
刑怀栩说:“我晚上也可以过来。”
段琥立即摇头,“妈说你是女孩,又还没生小孩,晚上不让你来医院,说对你不好。”
刑怀栩扯出难看笑脸,“这时候还说这种话?”
段琥先叹气,随后拍拍胸脯,强笑道:“我是男孩,阳气重,不怕!反正我生下来就是为了保护你和妈妈的。”
刑怀栩拍拍他的胳膊。
病房门打开,康誓庭走出来,轻声道:“我去联系认识的医生,看能不能组织专家会诊,你们进去吧,躲外面说话,老人家会担心的。”
段琥谢了康誓庭一声,进病房了。
刑怀栩进门前,垂下的手被康誓庭迅速牵住又放开,她回头,康誓庭已经快步走向医生办公室,先去了解情况。
他步伐匆匆,背影一如既往的笔挺,叫人信任,并心生依靠,好似有他在,天塌下来,刑怀栩也终于不用自己一个人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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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珊杉住的是高级病房,除去医生护士,还有资深护工照看,但段和祥多年来和妻子寸步不离,不管家人如何劝说,他每晚坚持睡在病房的小床上。
“二十年的夫妻,从来没分开过,让我回家,一个人的,我也睡不着。”段和祥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一眨不眨盯着许珊杉,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妻子便会消失不见。
刑怀栩和段琥在这事上其实也没多少劝解立场——这姐弟俩也像住在医院,每天陪着,许珊杉睁眼闭眼看到的全是这三位,再加上同样晨昏定省不间断的康誓庭,竟比在家住时更热闹些。
这日,许珊杉忽然想喝段和祥熬的龙骨汤,她难得有好胃口,段和祥高高兴兴立即赶去菜市场,许珊杉不放心,让段琥跟去,独留刑怀栩在病房里陪着她。
刑怀栩看出许珊杉是有话要说,让她在床上躺好,又盖妥被子,才在她身旁坐下,静待下文。
许珊杉却拉开被子,招手让刑怀栩躺到她身边。
刑怀栩犹豫稍许,小心翼翼侧躺下,一只手扶着许珊杉埋了软针的手臂,轻轻搁在她胸口。
许珊杉扭头看她,笑吟吟的,在这瘦骨嶙峋的脸上,依稀可见旧日风采,“栩栩,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刑怀栩仰头问道:“嫁给爸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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