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知道他们这么说吗?”
“他知道,不管我们升几年级,去哪个学校,小舟都是闲话的中心。他看起来像个传奇,大家都会谈他,但是接着就会知道他其实……”
“这种处境不会太好受。”夏末说,“一般人在这种环境里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习惯了变得很冷淡,要么会变得格外敏感。”
陶可皱起眉想了半天,夏末开始担心她喝得有点多了,她叹了口气,“我认为他两种都是,他习惯了,但是也非常非常敏感。我们高中同学超早熟。有一次一个女生跟我聊天的时候说,‘小舟家里好有钱,他自己住的卧室都五十平带卫生间!但是没有用哦,我妈说他爸妈绝对不会给他买房子的,他将来整个房子能有五十平就不错了,落差那么大,他一定会心理变态。所以你要跟他在一起的话,就算不考虑钱的问题,你爸妈也根本不会同意的。’结果被小舟听见了,他有两个月都躲着我。”
“你同学怎么那么长的舌头,她有病吧?”
陶可抬起头,看见夏末紧紧绷着脸,气场整个就变了,她吓了一跳,顿时有点尴尬。转念想到气氛虽然不好,但是夏末也不是跟她生气不是么。
“你……为什么对小舟这么好?虽然你没一直带着小舟,但你又不欠谁的,也没人道德绑架你。按说你今天为小舟做的这些事,其实都已经达到亲兄弟的标准了。为什么?不是我冷血,这么多年可怜小舟的人不少,但是便宜话好说,钱好给,但是实际为他做事对他尽心的,也只有哥哥你。所以小舟心里只在乎你,超过养了他十年的养父母,这一点都不奇怪。你为什么那么看重他?”
“缘分吧。”夏末说。
陶可瞄了夏末一会,突然说道,“我只有19岁。”
夏末怔了一下。
“你跟一个19岁的小姑娘说话竟然还这么城府,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你这个人真不可貌相。亏你外表还爽朗得好像热血青年似的,真复杂。”她舔了舔嘴唇,挑起眼皮小狐狸似的打量他。夏末突然发觉她这个动作和神情都跟小舟酷似,他就像被蛰了一下似的,隐隐了都有些坐不稳。
不过当然,发小总会有些地方非常相似。
陶可盯了夏末一会,突然又笑了,“你要说是缘分吧,大概也是,小舟对你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他一看见你简直就是翻着肚皮要人摸的小狗。你没见他对别人——帅酷冷漠假热情真关心,这些都有,就是不见放松。有时候连我看见他都这样都烦,你年纪也不多大,怎么这么有养小孩的耐心呢?”
夏末其实已经如坐针毡了,他不清楚这女孩知道什么,小舟虽然跟她要好,但以小舟那种独立的性格他不会把他们两个之间的隐私讲给人听的。
“你问这么多,其实也不全是小舟需要的。你这是女孩子的焦虑和缺乏安全感,你觉得呢?你很聪明,所以控制欲强。你很善良,女性特有的保护欲也就很强。我觉得你和衣然,小舟在一起,你才是老大,对吧?”
陶可抬起眼睛,重新打量夏末,夏末回看她的时候,她立刻顶不住,怯懦地转了头。但是没过几秒她就丢开了拿在手里一直摆弄的吸管,“我差一点就开始驳斥你了!因为你故意强调了那么多遍我的性别。我差点就要说你是直男癌了——你确实可能是,真让我不爽,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在用分析我的方式来转移我的注意力,要是我想争辩,话题就转开了。”
夏末笑了起来,非常温和,毫无攻击性。
陶可翻了个白眼,“你真的……”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问我为什么对小舟好?没有什么理由,他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在我家餐桌边出现,小心翼翼地吃东西,像只小花鼠一样又可怜又可爱。我只是对他好一点,他就拼命地回报我。你想知道我的理由,我可能更想问你,为什么别人不肯对他好?你知道原因的话可以告诉我。”
陶可沉默了,谈话终止,周围就只有了小舟的歌声。
“我不喜欢小舟唱歌。”
陶可茫然地抬起头,看见夏末正望着小舟的方向,神情甚至有些悲伤,那真是不同寻常,陶可见过夏末几次,他从来都爽朗快乐的像是夏天一样。
“你听他唱歌,”夏末皱着眉头说的深恶痛绝,“全都是非常悲伤的歌,要么就是戏谑地嘲弄着悲伤的,那没有意思。就好像一个人重伤住院,医院还反反复复地播放悲剧电影给他解闷,人不去自杀就不错了。”
回过头来看见陶可的表情,他笑了笑,“反正不健康。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朝气蓬勃地唱唱TFBOY的歌。”
“哈——哈,”陶可干巴巴地说,“哥哥真是大学老师。”
“你的考试也结束了?”
“客套话现在才想起来说就免了吧。不过,我并不是每天都这么烦人的,我要是让你不太舒服,我可以道歉。”陶可说。
“我原谅你了。”夏末也说的干脆。
陶可瞪着他,“你要不是长的这么帅的话,一定经常有人揍你。”
“我跟小舟谁长的帅?”夏末根本不为所动。
“本来差不多,但你太老了,当年一定也是花一朵。”陶可说。
夏末当真是叹了口气,心里那股颓废又涌了出来,“是啊,年纪是大了一些,比起来不合适。”
陶可的神色变了一下,似乎略有所思,夏末转眼看见就有些担心,他跟这个女孩说话实在太累了,这还是当年那个披着小红斗篷的可爱小胖妞吗?小红帽长大以后嫁给白雪公主他爹了吗?
“我记得你小时候胖乎乎的很可爱,不像现在瘦成这个样子,家道中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