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有希望。哦对了,你能帮我润色吗,我还没用英语写过论文。”小舟突然有些焦虑,又陷入他那一堆东西之中,想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夏末放下酒杯,在他得手背上拍了拍,“你老师是个苛刻变态的老头,如果你没有完美地解开一个问题,他是不会同意你投稿的。我想听你讲讲你的工作,我不一定能听懂,但一定能听懂一部分,今晚我能享受一下了。”
小舟拘谨地在座位上挪了挪,“我给你讲吗……”
“啥米?听论文?很……享受?”衣然放开叼着的吸管,震惊地看着夏末,他看了何唯一眼寻求帮助。
何唯给了她一个同样嫌弃的表情,“必须等明天我听不见的时候再讲,求你了,小舟。”
几个人都大笑起来,夏末笑过之后突然说,“但是……小舟,我还是想再跟你谈一次。你不一定真的要做这个,学术这条路是没有止境的,你其实还有许多别的选择。”
小舟有些难为情,他的选择看起来有点像是在模仿夏末,而且他也已经不是在一两件事上模仿夏末了。“我……我想试试。”
“好吧,可如果我觉得你太累了,我会帮你喊停,可以吗?”夏末说。
小舟笑了,瞥了夏末一眼。
“哦,我也想要个哥哥。”衣然突然说,她碰了碰夏末,“你介意多个妹妹吗?”
“我介意。”夏末出人意料地回答。
连小舟都吃了一惊,他看见衣然的脸色都变了。
夏末皱着眉说道,“小舟幸亏是个男孩子,虽然长的好看,但还不至于轻易被人袭击,我勉强能睡个好觉。如果我再多个比小舟还漂亮的妹妹,我操心的觉都不用睡了。”
衣然哈哈大笑,小舟的脸又有点红,“我要……去唱歌了。下面是我的时间了,衣然你来吗?我可以跟你合唱你最喜欢的那首。”
夏末盯着他的红脸,一直目送他跟衣然去吧台旁的表演席。娇小美丽的女孩子亲昵地挽着小舟的胳膊,一路都在跟小舟说小话,小舟侧着头听,连连点头。在前面两个人转过身来,般配的宛如一对璧人,偶像剧男女主角一般的存在。
他举起酒杯闷闷地喝下半杯,看着小舟坐在话筒后面,抱起吉他,原来是一首日本歌曲,女孩子甜美的日语发音如同初恋的巧克力一般美好。生活如此美好,然而他在如此协调的美好中感受到了那么一点点不合理的存在,哦,那个不合理的存在就是他。一个年长九岁的,男性。
他叹了口气,让这杯混着柠檬和薄荷的酒滑过舌头。再过几年,或许是十年,年岁渐长,日薄西山,他还能不能保持今天这样良好的心态,他会不会变成一个善妒的中年男人?不过,幸运的是,那个时候小孩子也已经长大了,是不是?
“本来挺好一件事,你就不能简单地表扬他吗?”耳边突兀地响起何唯的声音。
夏末转过头去恼火地瞪着声源,“你说话了?”
“他告诉你他老师欣赏他,其实就是希望你表扬他,他就是个小孩。你就不能直接说他很优秀吗?”何唯瞪视着他,“难道说你是嫉妒他?因为他比你聪明,这么小就能得到导师的喜欢,还能发什么论文。所以你没表扬他,还打消他积极性,问他能不能干点别的。你刚才没看到他表情多难受吗?”
“哦。”夏末放下酒杯,他有些微醉,这里不是他的第一轮酒了。他的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微笑地看着何唯,轻轻吐出一句话,“那关你什么事?”
何唯一下怔住,脸色憋的通红,猛地一推酒杯。对面的夏末跟他直视着,微笑渐渐从脸上消失,他看见那双墨色的瞳仁微微转动,他强忍着才没有动手犯浑,他总不能先动手打小舟的心肝宝贝偶像哥哥。他一直觉得夏末瞧不起他,但也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直接证实他的感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夏末说。那双恶魔般的瞳仁微微转动,似乎在迅速地扫描他全身的数据,他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恐惧。再一次,夏末轻轻微笑,“你想的没错,如果我是小舟的监护人,我肯定不会让他选择你做朋友。”
“你说什么?”何唯的脑子一下热的要炸开了,“你再说一遍?”他后来想起来他应该说你少他妈在这里装,十多年你都不知道在哪里,现在出来装逼,可是他一生气就脑袋发热,一热就不不知道该吵啥。往往刚一生气就掀桌子,开始干仗了。
“再说一遍?你嗑药磕的脑子小了吗?你觉得哪个好孩子的父母会让孩子跟你混?谁会愿意让上大学的孩子在你这种地方玩?”
他的脑子轰的一声,“小舟告诉你我……的事?”
“哦,原来你真的嗑药。”夏末厌倦地笑笑,神情变得更加厌恶,“我只是觉得你这种败家子要是不嗑药真有点说不过去。离小舟远点,我警告你。”
“恋童癖。”
夏末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那双手在桌面上攥紧成拳,一瞬间何唯感觉到夏末的气场比平时还要巨大,他的心脏猛跳,肾上腺素狂飙,他可不怕,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夏末打一架,夏末最好赶紧动手,他就可以在小舟面前揭穿夏末完美的面具。
夏末没有动手,那首歌突然结束了。
夏末看着何唯,“我知道你对小舟的想法,滚远一点,你可不是什么可爱的孩子,你这样的小废物跟他差得太远了。”
衣然跑了回来,何唯来不及回应,夏末也转开了视线。
“哥哥,小舟说你会弹钢琴?而且弹的特别好!”
剩下的时间不再有任何继续刚才那番话的机会,何唯整个晚上闷不做声。夏末也没再逗留多久,十点刚到,他就拉着小舟一起送衣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