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砚庄阁楼之外,三门七派数百名弟子剑阵已成,严阵以待,只等一声令下。
秦翰手执长剑,目光如鹰,锋芒锐利,紧盯阁楼高处。
那处阁楼平静如昔,在残阳与绿柳下甚至显出一份静谧之美,丝毫不知即将到来之变。
时间已至,一切已定,秦翰缓缓抬手,继而,决然挥出。
三方剑门万剑齐鸣,七大宗派同时出手,天罡盟剑阵开启,数百兵刃于一瞬齐齐绽出冷光,整座阁楼顿时陷入兵刃长河之中,寒刃锋芒闪烁不住,其中杀伐竟寒了此间暮色!
阁楼之下,飘摆的柳受这锋芒所迫,碧叶破碎,随风而散。紧接着,无数道裂缝自阁楼之中晃出,瓦砾,残木,剑光有若活物尽数窜入阁楼,一道,两道,数十道,数百道,不尽锋芒割裂阁楼,割裂天地,碾碎万物!
此间不过一瞬,一瞬之间,阁楼尽数散裂,轰然倒塌!
那座静谧的阁楼,连同着它墙面上那古老的阵法痕迹,连同着那阁楼中被关押无数岁月的魔,同时覆没于滚滚烟尘之中。
所有人都在看它,看那伴着夕阳光色的烟尘,看它在阳光下晃出烈火灼然的颜色。
“他……死了吗?”有人自沉默中喃喃问道。
没有回应。
三门七派再加上天罡盟数百人同时引动剑阵,这般威势纵然是整个天下也无人能够挡下,但偏在这种时候,却无人敢断言他们当真已经彻底除掉了那魔类。
最终做出反应的,是天罡盟盟主秦翰。他提剑上前,背影挺拔如同松柏,自已经渐渐凉下的夜风中往倾塌的阁楼方向而去。人们看他动作,当即也随着那道身影往前,纷纷去往阁楼所在处。
惨败的柳倒在一旁,被风撩起破碎的叶,发出窸窣声响。
地面有木屑与乱石轻轻滚动,声音尤为清晰。
就在这时,另一道更加清晰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正道众人身影已至阁楼废墟之前,那道声音突兀自其中传出,似刀锋出鞘,似利刃穿心,轰然炸响,惊得众人面色骤变纷纷后退。然而相距太近,再退已迟,狂风骤起,凌乱天地,整个废墟的木屑瓦砾竟在同时冲天而起,席卷之间冲入人群,原本脆弱的木屑竟犹如最锋利的刀刃,顷刻之间割裂众人皮肤,鲜血霎时淋漓而下,溅落四周!
“小心!”荀周居于人群之外,他无法阻止众人动作,只得无奈等待。眼见此情此景,他面色骤然凝住,心中骤然一沉,已知大事不妙。
然此番变故非人能抗,人群自狂风中避无可避,眼见便要覆没其间!荀周紧拽双拳,咬牙便要冲入其中救人!
却在同时,一道金芒倏然划过,自山庄角落的地面飞速往阁楼所在处而去。金芒忽至,那一点金芒方入废墟,便陡然明亮开来,犹如烟花炸裂,漫天繁星,那金芒于地面升起,无数玄异图纹自其中浮现而出,渐渐汇聚成一座巨大法阵,与那狂风之势相互抗衡,片刻间竟将那风势止住!
“这是……”荀周神情微惊,心中立即想到了什么,随即他连忙回头往金光所出处望去。
就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山庄本已紧闭的大门轰然再次洞开,夕阳已近落幕,那处的金光却犹自不浅,将光芒中的身影映得朦胧却又真实无比。宴夏双手结印于四象图之前,周身金芒大盛,凝神敛眸紧盯阁楼中心,而就在她身侧,数十名着青衣长袍者相傍其后,神色皆是凝重。
不过一眼,荀周神情忽变,胸中狂跳,心中二字不待思索,便已脱口而出。
那是万分沉重之两字:“五道。”
苍生改换,岁月流转,但有些东西存在于世,浓墨重彩,便不容被忘却。
正如昔日之二十四蝉众,正如今日之五道。
北砚庄魔氛未定,宴夏率五道重出,北砚庄经历了整个中原近年来最为混乱的一瞬,但众人却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更多的事情。宴夏出手制住狂风,众人纷纷趁机脱出那可怖风浪,然则回头看向宴夏之际,才发觉宴夏的神情始终凝重,她紧紧盯着那片废墟,等待着真正可怕的那人自其中走出。
就在宴夏的身后,宫间也在看那处阁楼废墟,他苦笑一声,将手中折扇收回,摇头长叹道:“还是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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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长善庄。
水榭楼台,蝴蝶依旧,亭中之人独自抚琴,琴音流转似自山海间缭绕一转重又归于湖畔花间。
白衣的婢女自远处行来,踏着琴音掀开帘幕,缓缓来到弹琴之人身前。
帘幕晃动,弹琴之人信手拂袖,琴音便自其时止住。琴声忽止,婢女的脚步亦是顿住,她微微讶然,小声问道:“公子为何突然停下?”
亭中傅然忽而抬眸,往天际另一方望去。
此时暮色已然半落,山庄内闪着莹莹的灯,似萤火点点又似星光片片,他视线穿过帘幕与火光,落至远处庭院,浅声问道:“明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