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当闻守绎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受到威胁之后,必定会采取行动进行自保,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日后的种种事件,皆有可能会因为他的这一举动而产生变化,变得不可预测、不可掌控。如此一来,对他、对闻守绎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只怕就很难预料得到了。
伶舟在雨中慢慢踱步,心中思忖着,与其让事态失控,倒不如自己先按兵不动,躲在暗处静静观望,查找线索。如此一来,他至少能比敌人先一步掌握主动权。
这一日的晚饭,韶宁和主仆二人相对而坐,总觉得有些寂寞。
“也不知伶舟找着他亲戚没有,”万木忧愁地看了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又开始唠叨开了,“出门的时候忘了让他带把伞了,不知他淋着雨没有。他那身子骨太弱,才刚见好一些,万一又受了风寒,岂不是……”
“万木。”韶宁和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啊?”万木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看向韶宁和。
“食不言,寝不语。”韶宁和低着头,面上看不出喜怒。
“……哦。”万木察觉到主子心情不太好,但又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是他知道,韶宁和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聒噪,于是他只好讪讪闭了嘴,一心一意扒饭去了。
韶宁和似乎胃口不佳,吃了一半便搁了碗筷,缓缓踱至门廊上,望着屋外的雨夜怔怔出神。
就在此时,宅院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只见全身湿透的伶舟脚步蹒跚地推门而入,却在望见廊下立着的韶宁和时,堪堪停住了脚步。
韶宁和乍见伶舟,先是一怔,随即他快步朝伶舟走了过去,一把拽了伶舟的手,将他带回廊下。
“怎么湿成了这样?”韶宁和蹙着眉低声问道。
伶舟低着头没有说话。
韶宁和仔细瞧了瞧,发现他一直在打冷战,一张脸白得吓人,原本束起的头发早已披散下来,贴着脸颊的发梢还在不断滴水。
此时听见门外动静的万木正探出头来看究竟,不待他开口,韶宁和便道:“万木,去打盆热水来,再帮伶舟找件干净的衣服。”
“哎哎。”万木应声而去。
韶宁和见伶舟抖得厉害,便拉着他进了屋,随手扯了一件外衫给他披上:“先忍忍,一会洗了热水澡,再换件干净的衣服,躺床上睡一觉就好了。”
伶舟一边抖,一边默默点头。
韶宁和盯着他瞧,试探着问:“亲戚……没找着?”
伶舟抬头看了韶宁和一眼,又低下头去:“死了。”
“什么?”韶宁和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都死了,不在了。”伶舟说着,眼圈一红,便淌下泪来。
韶宁和叹了口气,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安抚道:“不要难过,如果实在无处可去,便把这里当作是你自己的家吧,我和万木都会拿你当亲人看待的。”
这一瞬间,伶舟恍惚闻到韶宁和身上有一种清浅的甘草香味,若有似无、触不可及,却让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险些忘记自己不过是在做戏。
心跳,莫名开始加速。
伶舟被自己的反应惊了一下,站在原地半晌没能动弹。
韶宁和见他没有说话,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觉得有些烫手。
“看来发烧是免不了了。”他低声咕哝着,然后转身朝门外喊了一声:“万木——”
但万木在厨房中烧水,没听见。
韶宁和想起万木也在忙,于是回头对伶舟道:“你若是冷,就先把被子盖在身上,我去给你找大夫。”
伶舟出其不意地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韶宁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
“太……太晚了。”伶舟嗓音低哑,“明天吧。我……睡一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