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荣一呆,哭丧着脸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韶宁和道:“现在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走不走,就看你自己了。”
楼荣忙道:“请官爷示下。”
“我此次便是要前往西北驻军区任职,你且随我一起回去,充当我的杂役小厮,届时若有人问起,自有我帮你担着。你可愿意?”
楼荣犹豫了片刻,问道:“官爷,我这样跟着您回去,不会……不会被人砍脑袋吧?”
“放心,有我在,他们砍不了你的脑袋。”他顿了顿,道,“除非……到了连我自己的脑袋也保不住的地步。”
楼荣一听,心下感动万分,忙又磕头道:“小的谢过官爷,官爷救命之恩,小的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是……小的还不知官爷如何称呼?”
万木不待韶宁和回答,便十分得意地抢着道:“我家少爷可是你们新上任的监军御史,这一次遇见我们少爷,算你小子撞了大运!”
楼荣惊诧之余,自然又是一番“大恩人、活菩萨”地磕头感谢。
伶舟在一旁听得暗暗摇头,韶宁和仁慈的毛病又发作了。正如他自己所言,此次上任,前途未卜,他极有可能连自保都难,但他还是决定保下这素不相识的小逃兵。
对此,伶舟虽然不甚苟同,但也无权置喙。严格追究起来,如若没有一年前韶宁和的善意相救,也就不会有荒野中死里逃生的伶舟了。所以,他是最没有立场反对韶宁和的人。
并且他知道,韶宁和对于自己认定了要去做的事情,态度非常坚定,不是自己几句话便能动摇的,既然如此,伶舟也只能想办法从旁协助,使韶宁和能顺利度过即将面临的重重困难。
第二日清晨,韶宁和一行人的队伍中便又多了一个名叫楼荣的小士兵。
为了报答韶宁和,楼荣跟前跟后伺候得非常勤快,几乎将万木都给比下去了。为此,万木心中郁郁不欢,总担心楼荣如此巴结自家主子,很有与他一争地位的嫌疑。
鸣鹤看在眼里,淡淡道:“多一个人干活不好么,至少可以让你偷点闲,不必像以前那样包揽所有的活。”
“主子是我一个人的,”万木气鼓鼓地强调,“就算包揽所有的活我也愿意!”
“占有欲还挺强。”鸣鹤轻嗤。
“这不叫占有欲,”万木反驳,“这叫忠心,赤胆忠心。”
鸣鹤忍不住笑了:“难不成你打算靠你一人之力伺候你家主子终老?韶公子官做得越大,需要的奴仆便越多,这样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以他目前监军御史的官职,居然只有你一个奴仆,已经显得非常寒碜了,你难道希望你家主子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说他小气、抠门、压榨奴仆?”
万木道:“这不是事实,我会去跟他们解释!”
“人言可畏,有些谣言只会越描越黑,他们不但不会相信你的辩解,反而会认为这是你家主子强迫你说的违心之言,从而对你主子成见更深。”
万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鸣鹤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了你主子进官场,你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有些人自己洁身自好,却被手下之人连累得身败名裂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所以你若真对你家主子忠心,就必须心胸开阔一些,以大局为重,不要给他惹麻烦,明白么。”
万木听得泪流满面,他以前只认为做官是少爷的事,他只要伺候好少爷就够了,如今听鸣鹤一席话,他脑袋里一片浆糊,三观彻底崩坏。
一行人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终于在次日上午抵达了古道镇。
对于韶宁和的到任,军正上官远途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当夜便设宴要为韶宁和接风洗尘。
对此,韶宁和心中却有些犹豫。
照理说,监军御史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军正的权力,所以军正和监军御史之间,关系十分微妙,能做到相安无事、表面和睦已是不易,像上官远途这样的,却是十分少见。
但若结合当下西北军队中复杂的关系背景,却不难理解上官远途殷勤背后的无奈。
从楼荣的只字片语中,韶宁和已经猜测到,目前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更不必说将上官远途这个有名无实的军正放在眼里了。
而原来的卫骑将军则因为跟着宋翊造反丢了性命,直到吴思行上任之前,其麾下五部将士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人心浮动、纪律涣散,甚至已经开始出现部分军官走关系另投明主的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