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点火烧水,将沸水倾入紫砂壶、公道杯、闻香杯、品茗杯中,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自如。
“怀姗姐,这是做什么呀?”
“先将茶具提温。”她将挑好的茶叶放入紫砂壶中,有意无意地瞟了沈良宴一眼:
“这叫‘乌龙入宫’,茶叶占茶壶体积的三分之一为宜,接下来这一招叫高山流水。”只见她将沸水从高处直接冲入壶中,滚烫而带着水汽的沸水直直地冲击着茶叶,这招看似简单,实则对沏茶者的熟练度考验极高,陶怀姗做得利落又漂亮,手提着沸水高举仍稳稳当当。
很快,茶叶在壶中震荡出清新怡人的茶香,冲击而出的泡沫迅速涌上壶顶,陶怀姗随意又熟练地将壶顶的泡沫挂去,然后把壶盖盖好,浇少许沸水于壶上,袅袅水汽在陶怀姗身边氤氲,她倒是真像有了几分仙气。
冯如婧星星眼捧脸说:“第一道茶很快就能喝了。”
陶怀姗笑道:“第一道茶是洗杯,不能喝的。”说着便用刚沏好的茶浇在杯中再倒去。
“第一道茶称为‘若琛出浴’,若琛代指小茶杯,其实就是洗杯。等第二道茶就能喝了。
言罢她将茶分别倒入四只白瓷杯中,四个杯中茶的量完全相同,也都是汤色金黄,清澈明亮,四杯倒完还有剩余,她便将茶水一点一点依次倒入四杯中,手稳而快,还能一边解说:“这被称为‘关公巡城’,也可叫‘韩信点兵’。”
陶怀姗举杯轻嗅茶香,素手映着白瓷杯,竟盈盈生辉,她优雅地浅酌杯中茶,抬头看向沈良宴。冯如婧也抿了一口茶香,冲沈良宴说:
“良宴,该你了,怀姗姐可一步步解释清楚了,你学到没?”陶怀姗亦笑着看向沈良宴,只是笑意未达到眼底。
她看见沈良宴取了几只露出黑褐色坚质胎的建窑盏,盏内外壁黑釉神秘而雅致,釉面析出的棕褐色斑纹质感厚重,有些不解,冯如婧嘲笑道:“良宴用这么大的碗来喝粥吗?”
“小姑娘不懂茶,还是少说话为好。黄庭坚的“兔褐金丝宝碗,松风蟹眼新汤”正是形如这建窑盏,此为著名茶盏。”茶馆老板淡淡撇了冯如婧一眼,她面色不悦地撇嘴,旁边同学扯了她一把,她方才忍住不言。
陶怀姗却认真地盯着沈良宴看,只见她将团饼茶耐心烤炙碾细,接着用茶臼锤碎饼茶,圆如满月的茶饼轻轻碎开,再用青石制成的茶磨细细讲茶块磨成粉,深青色的茶粉粘在茶磨上,如江南青石板上生灭自成趣的青苔。
“这是!”茶馆老板有些激动而惊讶地站起,走到沈良宴身边,陶怀姗也按捺不住好奇走了过去,众人皆走近细看。
沈良宴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细细将筛好的抹茶装入茶盒,再煮水煎茶。她并未调制水温,陶怀姗见状不禁惊道:“你不调水温怎么行?”
沈良宴没有看她:“听声即可辨温。”众人皆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水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