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看着他,“啊?”
这玩笑对她来说太深奥了,田修竹轻咳两声,略作掩饰。
“那个……贸然打扰很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说……就是想说你的画太棒了,我先走了。”她说完,冲他低了低头,转身离去。
她穿着一条蓝色的裙子。
什么蓝呢?好像是湖蓝,还是钴蓝?亦或者是普蓝?他看不清楚了,她彻底融进了夜色。
这画面有点美,田修竹非常文艺地想起了乔治·桑的《威尼斯之夜》。
——“在那明净的夜晚,湖面水平如镜,连星星的倒影也不会有丝毫的颤动。四周一片蔚蓝,宁静,真是水天一色,使人仿佛进入绮丽的梦境,一切清澈而透明。”
他觉得,他之所以会追上她,询问她的名字,邀请她同进晚餐,都是这夜催促的。
*
他们成为了朋友。
过程有点匪夷所思,也有点顺理成章。
他们相识的第二年,田修竹来美国举办画展,他找朱韵出来让她尽地主之谊带他到处转一转。结果出来两天,朱韵在总统山下都不忘闷头写程序。田修竹十分不满。
“你就这么敷衍天才画家?”自从朱韵这么叫过他一次后,他经常用此词自嘲。
“没没,很快就好了。”
“你这样会晕过去的。”
“不会。”
“不信算了,我的预言一向准。”
两天后,朱韵真的差点栽倒在尼日加拉大瀑布下,田修竹终于有理由把她的电脑抽走了。不管她如何跳脚,他始终不还,直到她返回学校。
后来因为签约画廊的原因,田修竹要在美国停留很久,他将住址选在朱韵学校附近。
随着见面的越发频繁,田修竹越来越觉得朱韵的生活很成问题。她所有的课业都在第一时间完成,一周的工作量三天就做完,空余的时间也不休息。
她的成绩优秀到将学业整整压缩了两年,可她永远像是根绷紧的弦,仿佛休息一天都是犯罪。
“你在急什么?”田修竹不止一次这样问,朱韵总是回答不出。
“你很焦虑。”田修竹老神在在地评价。
朱韵给自己找理由。“我们这个专业都是这样的。”
“别人没有做到晕过去。”
“是意外……我那天没吃东西。”
“你这样会吃不消的。”
朱韵不信,“我在国内大学的时候比现在辛苦多了,什么事都没有。”
田修竹耸耸肩,还是那句话。
“不信算了,我的预言一向准。”
二十四岁,人刚刚开始强壮的年龄,所有年轻人都在肆意燃烧生命,他们简直觉得自己长生不老,谁会相信自己会吃不消?
时间公平地给了所有人答案。
长期的用脑过度,加上熬夜和整日对着电脑,朱韵憔悴得很快。她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失眠、心悸、冒冷汗、内分泌紊乱……她整个身体系统都烂掉了。
“你比我们刚认识时老了十岁。”某次田修竹从国内过来,见到朱韵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