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赵璨的考试结束。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评了上优。老师们一致认为没有什么可以教导给他的,可以考虑下场一试了。要下场考试,自然要返回原籍。所以赵璨说要走,没有任何人觉得惊讶。
与同窗和师长们道别,赵璨便跟平安汇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天一县。他来历什么,也从不提自己家里的事,也不是没人想探究,但都失败了而已。过了那么久,同窗们早就不好奇了。反正赵璨如果有心科举,早晚能在朝中相见。每个人都这么自信的相信着。
只是希望将来他们见到赵璨的时候,不要太过吃惊。
从天一县乘马车往崇州府需要两天时间,中途休息的地方是一个小镇,名叫甘镇。这是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平安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总觉得非常有趣。因为一个地方的地名,总是跟这里的地理环境或是历史变迁,风俗民情乃至传说故事有关系。
来的时候太匆忙,平安没打听到这个名字的由来。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甘镇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镇子中间有一口井,井水甘甜,并且常年不会枯竭。
崇州有河有海,其实是很少有干旱这种自然灾害的,他们要担心的是洪涝和海上的台风。但是在几百年前,这一片地方曾经干旱过很长一顿时间,连辉江都见底了。但甘镇的这口井却还是没有枯竭,并且井水依旧甘甜。靠着这么一口水熬过了荒年,百姓们对这口井感恩戴德,于是镇子的名字就被改作了这个。
当然,平安会知道这座镇子,并不是他真的那么无聊,跑去打听。他实在跟赵璨有关的那些调查资料上看到的。其中有几份资料提到过,赵璨似乎偶尔会到甘镇来。也不像是找人,也不像是游玩,就是过来待上一整天,然后再回去。
这在整个天一县都几乎算是未解之谜,自然为大家津津乐道。坊间甚至还出了不少以此为蓝本的凄婉爱情故事。
但平安一看就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了。皇帝说让平安回他母亲的故里,并不仅仅只是一句打发他的话。甘镇距离天一县就是那么近。
所以这天晚上赵璨来敲自己的门,平安并不觉得很奇怪。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已经在疲惫中睡着了。于是两人顺利的出了客栈,沿着小河边慢慢往前走。这条河是辉江的支流,但相比于宽广奔腾的辉江,却显得温柔宁静,水波不兴。
走了一会儿,赵璨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吧?”
平安点头。
赵璨指着一个方向道,“那是我外祖父母的故居。”
然而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瓦砾废墟。
平安不知道赵璨是什么心情,但他自己心里觉得有点不好受。当皇帝将这件事拿出来做理由的时候,他是否想过,找赵璨来了这里,看到的会是什么情形?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他并不在意。因为那本来就只是个借口。
“我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我娘……并不是病死的。”赵璨忽然突兀的道。
在暗夜里听到这样一个隐秘,真是能让人心惊肉跳。平安停下脚步,转过头问他,“能够确定?”
赵璨冷笑,“那位姑姑我在宫中也曾见过,只是我很小时她便出宫了。没人知道她同我娘是同乡,更没人知道她们曾经关系要好。她没必要骗我。”
的确,就算有人要布局,也不能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布置。而如果是最近才开始,那赵璨早就已经查清楚了。
“可是,为什么呢?”平安有些不解。
“你知道我父皇最疼爱的皇子是哪一位吗?”赵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又似乎回答了。
平安犹豫了一下,道,“大皇子?”
赵璨自嘲一笑,“果然,你也这么认为。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如果不是我不小心偷听到的话……”其实并不是偷听到,是他上辈子后来得知的真相。但如今他本不该知道,只推给偷听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调整情绪还是斟酌字句,然后才慢慢道,“平安,你有没有想过,宫里有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中间的四五六到哪里去了?”
平安闻言心下一惊,仔细回想,自己脑子里似乎的确极少有关于这三位皇子的传言或是印象。只知道有这三位皇子,肯定还活着。别的就没了。
三个皇子!在宫里却像是透明人一般!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但是包括平安自己在内,绝大部分人竟然都瞎着眼过了那么长时间。
“你是说……”平安立刻猜到了赵璨的意思。
赵璨似乎笑了一下,“我这三位哥哥,都是同一个女人生出来的。”
平安吓了一跳,在宫里,就连郑贵妃,淑妃这样的高官之女都只生出了一个儿子。皇后更惨,儿子虽然生出来了,自己却死掉了。可是竟然有人不显山不露水,就生出了三个孩子!
“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平安试探着问道。也就是这种可能比较靠谱了。毕竟连着三胎都没出事的话,运气就太好了些。
赵璨点头,“是啊。他们出生之后,钦天监占卜,说这三个人与父皇相克。于是父皇便将他们迁到了宫内最偏僻的地方,等闲人绝不会去的。然后又安排了心腹,周密把守,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出。生下他们的那位嫔妃,当年似乎是美人位分,一并迁了过去。”
这么多年,因为皇上的严密看守,或者说是保护,这四个人仿佛不存在一般,安安稳稳的生活在皇宫的西北角。这件事深思起来,也的确是能让人脑补出许许多多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