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死,林黛玉没了护持,原本贾母要把林黛玉嫁给贾宝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的,这回王夫人在府里长了权,只说贾宝玉要给祖母和姐姐守孝三年,林黛玉年纪大了,不能让耽误亲戚,便张罗给她说媒,正巧北静王要选侧妃,王夫人便让贾政派人说媒,贾政也觉得这样挺好,就答应了,御风口才极好:“北静王爷听说是林御史的女儿,又是贾府的亲戚,让王妃去看过之后,便应允了,哪知那林姑娘竟还是一心念着贾二爷,眼见婚事不成,又无可依靠,竟在一个月圆之夜,到林子里吊死了!”
穆云翼听了大吃一惊:“林黛玉死了?而且还是自己上吊死的?”
御风说道:“可不是嘛!现在京城里都传开了,都说林姑娘被贾家人给逼死了,当年林家可是列侯之家,钟鸣鼎食,几辈子攒下的家产,都给女儿带到贾家做嫁妆,大伙都说贾家贪图贾家的嫁妆,把人家姑娘给白白逼死了!贾家人也自知理亏,百般解释,又到向下给林姑娘修了一座小庙,拿了不少钱出来,令一家姓王的庄户看管,每日上香祭拜呢!”
穆云翼道:“我明天定要去贾府见见那贾宝玉,然后再去看看那庙!”想了想,古代官员来往都有章法有派系的,更何况贾家现在这样,自己不知深浅,不能贸然登门,便决定先去问问自己大哥。
第157章
听说穆云翼要去贾府,穆云翯有些意外:“四王八公虽说世代交往,但相互之间,也有远近厚报,荣宁二公昔日在时,和咱们太爷爷倒是极好的,只是后来略有疏远,他们跟南北二王走得比较近,而咱们东西两家,则和修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三家走得较近。”他先把人脉关系给穆云翼说了,然后又道,“荣宁两府最近几年传出很多不好的风气,忠顺亲王要寻他们的错处,对了,你结识的那个庸医胡君荣,前不久也被忠顺亲王派人偷偷地逮捕进京了,他和前两年抓来的张华,身上俱都有贾府的把柄。”
穆云翼道:“忠顺亲王为什么要对付贾家?”想到跟贾家来往很可能给大哥带来麻烦,他便摇头,“那我还是不去好了。”
穆云翯笑了笑:“那也没什么,贾家当年支持义忠亲王,跟忠顺亲王是政敌,后来义忠亲王死了,忠顺亲王自然要报复。不过不关咱们家的事,况且就算他想找咱们的麻烦,那也得掂量掂量,当年南北二王全都支持义忠亲王,忠顺亲王这些年来也没能把人家怎么样,而且要对付一个败落的贾家,还要费这么多手脚,也是个没能为的!贾家跟咱们毕竟也有几辈子的交情了,你去看看也是好的,只是有一点要记住,不许跟他们家来往过密,他们家风评实在不好,忠顺亲王收集了几年证据,我前些天让舅舅的人略打听些,竟然尽是些不堪入耳的东西。”
他没说什么是“不堪入耳”的东西,不过穆云翼大约也能想到,无非就是“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高学解因为逼迫幼侄,就被定为“私德有亏”革了功名,贾家作为皇亲,女儿又是“贤德妃”,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要是有好果子吃那还怪了。
穆云翼有些担心,只说不用出去了,穆云翯却愿意让他出去走走,把自己的马车派给他,并八个护卫,加上小厮御风,一共七个人伺候他。
第二日早上,穆云翼和高以纯各自着装,穆云翼是郡公,单是衣裳就有好几套,一套朝服,是七梁冠,玉朝带,丹矾红花锦,锦鸡绶,玉佩象笏白绢袜。一套公服,皁绉纱幞头,大红素纻丝衣,玉革带。还有祭服、赐服,以及好几套常服。衣服上须得有一些对应的装饰,不能像原来那样随随便便裁剪一套长衫穿,必须得体现朝廷威严,否则就是“无礼”。
穆云翼穿了一身大红攒丝织金狮子袍,头戴如意冠,腰扎玉珠带,身上带着八宝锦线双鱼荷包袋,饮冰给他在里头装了一把金锞子,三个大小不一的香囊,里头分别装着不同的香料,说是香,也是药,譬如就有一个装了清亮丸,就是仁丹一类的东西,除此之外,又挂了一枚玉兔捣药的流光玉佩,外头披了一件白狐腋毛攒成的大氅,站在西洋镜前面,穆云翼方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成了这个时代的贵族了,而且还是在金字塔顶尖上的那种。
高以纯是五品云骑尉,着装也有定例,只是不像穆云翼这么严格,亦打扮起来,头上带了一顶叠玉冠,腰里亦有香囊荷包,并一块鼠咬天开的玉佩,他这两年个子猛蹿,手脚修长,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了这身打扮,越发显得眉目清秀,玉树临风,外头亦穿了紫貂大氅,先跟穆云翼来给穆云翯请安。
穆云翯看了他们俩站在一起,恍惚间竟然冒出来个“很配很和谐”的念头,仿佛这样两个人就应该这样再在一起,急忙在心里骂了一声荒谬,然后就让他们出来了:“给你派的穆飞是咱们的家生子,从小跟大舅一起学艺的,功夫了得,而且对京城里诸般事务俱都通晓,遇到事情,你只让他解决便了,你将来去辽东居住,虽说有我尽量给你打算,到底不如京城好,你这阵子,四处多玩玩逛逛吧!”
穆云翼和高以纯做上马车,来到宁荣街,直到荣国府门前,昨日便有王府家人递了帖子,东昌郡公穆云翼和云骑尉高以纯要来拜见荣国府的宝二爷。
贾家人一大早就都起来准备,如今他们可不比贾元春活着那会,穆云翼即是郡公,又是东平王的弟弟,他们哪能怠慢,一见王府马车到了,立刻开门迎接。
御风撩开车帘,穆云翼刚探出头来,就看到地上跪了一片人,急忙把让他们起来,踩着下人摆好的凳子下车,向众人看了看:“我甚少出门,各家亲戚长辈皆不认得,也不敢乱叫,不知哪一位是政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