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只顾着摸牌,头也没回,“去吧,记得带两颗电池上来,遥控器不听使唤了。”
崇城的五月,午后的日头已有些晒了。沈自酌带着谭如意走到树荫底下,“喝了酒不能开车。带你去个地方,要走二十分钟,走得动吗?”
“没问题的,我读小学的时候,还住在农村,每天都要走上四五十分钟去上学。”
沈自酌脚步一顿,忽朝她伸出手。
谭如意怔了一下。
沈自酌见她没动,将她手拉过来攥住了,沉声说,“有点醉了,你拉着我。”
真要醉了的话,说话哪里会这样清醒。谭如意自然不会拆穿他,静了一瞬立即跟上前去。两人手掌都热烘烘,牵久了就有些痒,然而谁都没说放开。
既说到喝酒,谭如意想起一个一直没有解答的问题,“沈先生,你的名字,是取哪个意思呢?‘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还是‘以壶殇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
“我爸取的,他在大学教中文。爷爷主张改成‘自琢’,‘雕琢’的‘琢’,我爸没同意。按他的说法,应该是陶渊明那句话的意思。”
谭如意笑了笑,“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要改成‘自琢’,反而没有这样耳目一新的效果了。”
沈自酌看她一眼,“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爷爷取的,没什么深意,吉祥如意的意思。从小到大,没少被人评价太土气。”
沈自酌静默一瞬,摇头,“我并不觉得土气。”
谭如意笑起来,“所以我们的名字,是不是一个大俗,一个大雅?”
漫无边际聊着,很快到了沈自酌所说的地方。那是一间废弃的红砖厂房,掩映在蓊郁的梧桐树间。厂房前是块灰色的水泥地,年代久远的缘故,有几处凹陷下去,开裂的缝隙里,葱茏的狗尾巴草迎风摇摆。
沈自酌将门口的一块水泥板掀开,拿出藏在红色塑料袋里的钥匙,将铁门打开。
迎面一股尘埃的气息,阳光从顶上的气窗照进来,高而空旷的房子里满是漂浮的金色尘埃。
谭如意忍不住跺了一下脚,紧跟着响起一阵微弱的回声。
靠近南边墙壁的地方堆着几台机床,靠墙整齐码放着一堆的木料。沈自酌牵着她往机床走去,“这是以前三叔家具厂的旧址,废弃之后被我征用了。”
“征用做什么?”
“偶尔做点东西。”
谭如意在一台机床旁边停下来,“这是做什么的?”
“切割木板。”
她朝着地下看了一下,水泥地上满是卷曲的木屑,“这是刨出来的吧?我以前见过。”
“嗯。”
谭如意看到了搁在机床上的一块平滑的木板,拿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惊叹:“竟能这么平滑,是你刨的吗沈先生?”
沈自酌低头看她,阳光恰好照在她素净的脸上,显出一种洗净的玉质的透彻。他忽伸出手,一把将她抱上机床上坐好。
谭如意尚来不及惊呼,沈自酌已扣着她的脑袋,吻上去。
与前几次都不相同,更加用力,似是在掠夺,或在宣告主权。谭如意身体发软,不由伸手环住了沈自酌肩膀。
木屑干冽的气味,尘埃的气味,难以名状的机油的气味,混合着沈自酌身上清澈浅淡的气息,一时之间让谭如意有种身陷梦境的错觉。
她渐渐地呼吸不过来,便伸出手将沈自酌往后一推,低垂着头轻轻喘息。
沈自酌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呼吸温热,“你喜欢我的名字?”
谭如意点头。
沈自酌捏着她的下颔将她脑袋抬起来,注视着她,“那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