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后微掀了掀眼皮,侧着身子往下首处看去,身旁的大长公主随手一指下首处的马焱与苏梅对皇帝道:“本宫看着,莫不是那两个小东西?”
“姑母好眼力。”皇帝顺着大长公主的手指方向往下头扫了一眼道。
“哪是本宫眼力好,不过是这两个小东西长得金童玉女一般,招人眼的紧。”大长公主掩袖轻笑,发髻上缀着的珠钗玉环轻响,画着精细妆容的面容之上显出几丝明显的细痕皱纹。
大长公主为先帝皇妹,现年四十有五,却至今未嫁,其与太后的年岁相差不大,穿着红织锦缎对襟袄裙的身形有些微丰满,面容微圆,一双温润柔目十分亲和。
“姑母还是这般欢喜孩童,就连看着朕的孩儿都要夸赞一番。”听到大长公主的话,皇帝好笑的摇头道。
“粉雕玉啄的小东西,谁人不喜?”隔空伸手点了点皇帝,大长公主侧身与一旁的苏靥道:“太妃,那小东西可是你的小侄女?”
“大长公主忘了?您可还是抱过好几回的。”苏靥拢了拢手中宽袖,面上含笑道。
“本宫这抱过的孩子,没有数百,都有上千了,哪都记得住……”说到这处,大长公主又往下首苏梅处看了一眼,然后突然道:“嗯?那难道是娥娥不成?”
“大长公主好记性,正是娥娥。”听到大长公主的话,苏靥轻笑着道。
“这娥娥一年多不见,可白胖了不少啊……”大长公主先是与苏靥掩唇轻笑了一声,然后又继续道:“这小东西上年进宫可讹了本宫一只好鹿呢,话都说不出的小人,愣是咿咿呀呀的抱着那小鹿哼了小半个时辰的话,那淌出来的口水都要将本宫那小鹿给淹里头了,本宫若是不给,那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大长公主一说这趣事,在场之人莫不都轻笑连连,只太后绷着一张脸被一侧的宫婢搀扶着上了座椅道:“皇儿,这赐婚之事,你不再好好斟酌一番?”
听到太后的话,众人皆敛声屏息的止了笑,皇帝也止了笑,他抬首看向太后道:“母后可是有话要说?”
“哀家听闻这平阳义子也是那文国公府三房养子,这论辈分来说,可是不大好。”太后双手搭在座椅两侧,身子微微向后靠道。
“母后这话可是错了,就因为这平阳义子是那文国公府的三房养子,朕才赐的婚,这青梅竹马,亲上加亲,不是美事一桩吗?”
听罢皇帝的话,太后微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言,不过一个什么劳什子义子罢了,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不过这苏靥也还真是大材小用了,好好一个嫡长女竟给了一个义子,赐了婚便赐了婚吧,再者今次她也不是来说这话的。
想到这处,太后便又与皇帝道:“皇儿,皇后呢?”
听到太后的话,皇帝道:“皇后身子不适,未曾参宴。”
“昨日里不还好好的吗?”太后伸手接过一旁宫婢端过来的热茶,微垂着眉眼道。
“听御医说是昨日晚间吹了风,犯了头疾,不过御医已然开了药了,想来过些日子便能好了。”皇帝站在太后面前,清晰的解释道。
听罢皇帝的话,太后放下手中热茶,斜睨了一眼拉着三皇子站在一旁的德妃,然后转向面前的皇帝道:“皇后这般为后宫劳心劳力,可也都是为了皇儿,皇儿可清楚?”
“朕当然知晓,这几日定会日日去看望皇后的。”皇帝微低垂下脑袋,那原本印在面上的笑意在听到太后说出的话后下意识的便收敛了几分。
“嗯。”淡淡应了一声,太后看着皇帝这副乖顺模样,微微颔首道:“皇儿明白就好,不过既然皇儿今次已然赐了一桩亲,这所谓好事成双,不若再赐一桩如何?”
“母后的意思是……”听到太后的话,皇帝不着痕迹的微皱起了双眉。
“哀家那二侄子的闺女,唤盈儿的,皇帝可还记得?”太后面上带笑,沉吟片刻后道。
“是。”皇帝低低应了一声,拢着宽袖坐回了一侧宝座之上。
“过了年就要十六了,也不小了,哀家想着,也给她向皇帝讨门亲事,依哀家看来,那武国公府的嫡长子罗生不错,皇儿觉得如何?”说罢话,太后一脸含笑模样的看向那端坐于宝座之上的皇帝,一副慈爱面容。
御座之上,太后此话一出,明眼人皆知她打的什么主意,武国公府世代龚勋,罗生更是这一辈之中的佼佼者,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太后这般急着要将自家人塞进去,这司马昭之心,真可谓是路人皆知啊。
苏靥不言不语的提着裙裾坐回原位,其身侧便是太后,她端起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抬首之际与皇帝身旁的德妃正对上了眼,苏靥不着痕迹的对着那德妃轻微摇了摇头,然后慢条斯理的放下了手中热茶。
德妃拢着怀里的三皇子往侧边走去,重回了宴案。
平阳长公主侧头看了皇帝一眼,端着身子坐到了宴案前,漫不经心的摆弄着面前的一碟吉祥果。
皇帝许久未说话,太后微有些不满的眯起了双眸道:“皇儿……”
听到太后的话,皇帝动了动自己搭在宝座两侧的手,转头与太后道:“母后,朕觉得这事,还是要过问一下盈儿与罗生的意见,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朕今日若是乱点了鸳鸯谱,那不是给母妃的生辰宴添堵嘛。”
“你是皇帝,这所谓姻缘天定,你是天子,你定下来的事情,他们哪里会不欢喜?”太后侧看了一眼身旁的苏靥,面色微沉。
“母后,朕觉得,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主的好。”说罢,皇帝也不等太后说话,直接便朝身旁的內侍招手道:“去,传罗生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