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朕唤你来,是因为太后想与你做媒保姻,你意下如何?”皇帝背靠在身后宝座之上,扶在两侧的手掌微微施力。
“臣,已有意中人。”罗生双手抱拳,神情坦然道。
听到罗生的话,皇帝微不可及的轻松一口气,而他身侧的太后却是陡然从座椅上起了身,双手端于腹前,沉声与罗生道:“罗生,哀家的盈儿端庄大方,知书达理,可是难得的贤妻啊。”
“太后的好意臣心领了,只臣与表妹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已订了亲事。”罗生拱手与太后行礼道。
听到罗生这一番不卑不亢之语,太后面色微变,猛的甩了一下宽袖道:“哀家倒想知道是哪家的女子,还能比的过盈儿?”
“氏族小家,不足挂齿。”罗生依旧一副沉稳模样,似乎一点都未被面前太后突发的怒气所影响。
“母后,罗爱卿既已订了亲,那朕也不能棒打鸳鸯,盈儿这事,日后再议,您看如何?”皇帝从宝座上起身,走到太后面前道。
听到皇帝的话,太后双眸微眯道:“皇帝这话,莫不是在暗讽说哀家是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这,母后,您明知道儿臣没有这个意思……”皇帝面上显出一抹为难神色,一旁的苏靥也提着裙摆缓步走到太后面前道:“姐姐,这强扭的瓜不甜,小辈的事便由着小辈自个儿去做主吧。”
说罢,苏靥随手招过一旁的宫婢道:“都这时辰了,招呼开宴吧。”
那宫婢垂着脑袋站在一侧,先是怯怯的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太后,然后又看了一眼面色温和的苏靥,赶紧躬着身子用小碎步下了御座去传召开宴。
看着那宫婢的身影消失在木梯处,苏靥转头与太后道:“姐姐,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自个儿的身子,这姻缘之事,天,注定。”
听到被苏靥着重说出的这个“天”字,太后原本难看的面色一瞬便变的又愈发难看了几分。
好一个苏靥,拿刚才她对皇帝说的话堵她,指桑骂槐,这不是明摆着说她逾越了皇权,这宫中还是应该皇帝坐大吗?
侧头看了一眼身旁姿容皎美的苏靥,太后怒火中烧道:“既是天注定,那哀家便看皇帝刚才指的那对姻缘,上头的那个天老爷准不准!”
抬手指了指天,太后也不等苏靥回话,直接便朝着平阳长公主的方向招了招手道:“平阳,你过来。”
听到太后的话,平阳长公主自座椅上起身,缓步走到太后面前行礼道:“母后。”
“那小儿是你新收的义子?”太后沉声道。
“是。”平阳长公主微挑了挑眉,站直身子道。
“你去把他给哀家带来。”太后反身坐回座椅,情绪已然平复下来。
“母后,意欲何为?”听到太后的话,平阳长公主微眯起了双眸。
“自然是看看这姻缘是天定……还是人为了!”
哼,这下头的天,哪比得上这上头的天……
这大汉王朝,她可不会拱手让人,你既想做这下头的天,那她便做那上头的天!
*
马焱被內侍带上御座,他漫不经心的踩着脚下木梯,不时转头看一眼那趴在宴案上头的苏梅,粉团子正乖顺的蹬着一双小脚丫子,努力的扒拉着嘴里的吉祥果,一张白嫩小脸鼓的圆溜溜的,更衬得那双水眸浑圆了几分。
“公子,这边请。”內侍引着马焱上了御座,御座之上众人气氛微妙,马焱一一行完礼之后被內侍带至太后面前。
太后上下打量了马焱几眼,并未言语,而是招手对身旁的宫婢耳语了一番。
宫婢点头离去,片刻之后,御座下首处赴宴之人皆被请到一旁,正中过道处缓缓升起一根竹竿。
太后远看了那竹竿一眼,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宽袖,然后抬首与面前的马焱道:“虽然皇帝与你赐了婚,但哀家觉得,这姻缘之事,天注定,所有这桩婚事,还是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说罢,太后随手一指那竖在御座下首处的竹竿,转头对皇帝道:“今晚夜朗星稀,秋风尤盛,这竹竿若是落在哀家这处,那皇帝便收回成命,如何?”
外头的秋风呼烈作响,吹得御座之上的一排琉璃灯晃悠非常,皇帝坐在宝座之上,看了一眼面前那一排随着秋瑟冷风而往御座里面转的琉璃灯,面色微妙。
“母后,这风向已然如此明显,按照臣女之意,不若算左右之势如何?左为臣女,右为母后?”听到那太后的话,平阳长公主嗤笑一声,慢悠悠的开口道。
斜睨了平阳长公主一眼,太后静思片刻后道:“那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