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幼白抱在怀里,苏梅侧头看到幼白这副慌张模样,声音奶气的道:“幼白,娥娥不疼。”
“这眼睛都哭红了,哪里不疼……”伸手细细的擦了擦苏梅那张泛红的小脸,幼白心疼的看着她白嫩脸颊处印出的一圈红印,心下暗道,这是得疼成什么样才能将这小脸擦的红成这般啊。
苏梅不知幼白心中所想,只歪着小脑袋靠在幼白怀里,小短腿轻微晃悠着,缓缓吐出一口气。
可离了那煞星了,她还当自己要被当场生吞活剥了呢!
想到这处,苏梅更加用力的抱紧了面前的“救命恩人”幼白,而幼白感觉到苏梅那愈发用力圈着自己的小藕臂,以为自家姐儿刚才是被吓坏了,当下便加快了步子往鹿鸣苑走去。
就这走到鹿鸣苑的功夫,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幼白抱着苏梅到了鹿鸣苑里头,带着人直奔正屋内室。
内室里头放置着暖炉,淡雅的熏香细细袅袅的飘散开来,琉璃灯微晃,照的整间内室灯火通明,新来的妙凝正站在暖炉前头挑着果碳,绿阑站在衣柜处收拾着衣物,茗赏坐在绣墩上绣着手里的绣活。
“妙凝,去将周大夫请来,就说是四姐儿要诊脉。”小心翼翼的抱着苏梅放置于软榻之上,幼白转头对一旁跟过来的妙凝道。
“是。”妙凝应了一声,赶紧提着裙摆出了屋子。
一旁的绿阑与茗赏也纷纷上前,递衣裳的递衣裳,端水的端水,与幼白一道慌慌张张的忙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替苏梅换好了衣裳,幼白捏着手里浸了温水的巾帕,小心翼翼的替苏梅擦拭着小脸。
“四姐儿,疼吗?”细细的轻抚过苏梅脸上的红印,幼白声音轻柔道。
“娥娥不疼……”歪着小脑袋,苏梅靠在幼白怀里,任她给自己擦着小脸和小手。
“怎的会滑跤呢,这照壁正对着宅门口,日常可都是有婆子打扫的。”幼白一边细细的替苏梅擦着小肉手,一边皱眉道。
确实,檀菊园作为老太太的院落,这处处角落都是要打扫仔细的,特别是这种暗苔滋生的潮湿天气,那老太太常走的路,每日里定时定人的打扫两三遍都是常态。
“依奴婢看,定是那打扫的婆子没尽心。”一旁的绿阑伸手接过幼白手里的巾帕,声音微缓的开口道。
听罢绿阑的话,幼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见幼白不说话,绿阑捏着手里的巾帕又絮叨了一句道:“奴婢听说这柳姨娘也是因为滑了一跤,这才去的命的,可见这文国公府里下头打扫院子的丫鬟奴才,也是要好好管制管制了。”
苏梅窝在幼白怀里,听到绿阑的这番话,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但片刻之后却是猛然想到,虽说这晚间露重,晨间雾浓,青砖细缝之间难免长出一些湿滑青苔,但这祠堂是文国公府重地,日日有人打扫除尘,比之老太太的檀菊园还要尽心尽力,所以那青砖细缝之中是决计不会有什么青苔的,因此柳姨娘今早滑跤一事,这罪魁祸首便是那将外头的青苔放在青砖细缝之中伪成暗苔滋长之人。
这边苏梅正想的入神,那边妙凝急匆匆的带着周大夫从外室进来,两人走的踉跄,撞得那珠帘直噼啪作响。
“周,周大夫,来,来了……”妙凝刚才一路疾奔,这会子说话连气都喘不匀了。
周大夫站在妙凝身侧,也是一副急喘气的模样,他年岁已然有些大了,穿着袄袍的干瘦身子微微弯曲,似乎累的厉害。
可不是嘛,这丫头不由分说的就拽着他往这鹿鸣苑里头来,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他这把老骨头一路上都得给她颠散喽,但就算这般急着过来,这人不还是好端端的坐在软榻上头,小脸上还红彤彤的哪里像是患了什么急脉。
喘过了气,周大夫这才将肩膀上的药箱卸了下来,拿了诊脉两腿颤颤的走到了苏梅身侧道:“四姐儿伸伸手,老夫给你把脉。”
听到周大夫的话,苏梅乖巧的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搁在了脉枕上。
周大夫撩袍坐在身后的实木圆凳之上,正欲搭脉之际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小心翼翼的从宽袖之中掏出一方巾帕覆在苏梅的手腕子上。
看到周大夫的动作,苏梅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小脑袋道:“娥娥还小,不用帕子。”
周大夫虽年长,但却是男子,所以如若是姐儿有个小病小痛的时候禀了老太太唤周大夫来诊脉,大多会隔着一层床帐避嫌,然后在腕上覆块帕子避免触碰,只现今苏梅才两岁多,说男女之防确实是早了一些,所以这床帐和帕子便是还用不到的。
“呃,这,这般干净……”听到苏梅的话,周大夫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抹额上冒出来的细汗。
“周大夫跑了一路,先喝杯茶水润润喉吧。”马焱踩着脚上的鹿皮靴撩开珠帘走进内室,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自己的宽袖道。
咋听到马焱的话,周大夫坐在那实木圆凳之上被吓得一个机灵,下意识的垂首看去,在看到那覆在苏梅手腕子上的巾帕时,暗暗呼出一口气,幸好自己早有准备,这三房的四少爷年纪看着不大,怎的这般气势渗人。
苏梅缩在幼白怀里,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看了马焱一眼,然后小嘴一撇,直接便将小脑袋埋进了幼白怀里。
一旁的绿阑听到马焱的话,赶紧上前替周大夫端了一杯茶水道:“这倒是奴婢们的疏忽了,周大夫莫见怪。”
周大夫摆了摆手,一口气干完了那碗热茶,这才将胸口处那股子冷涩的寒意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