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话音一落,苏梅便立刻也红了眼眶,声音涩涩道:“老太太……”
“莫多言,我老婆子知道你要说什么,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娥娥的寿礼我万分欢喜,知我者,莫过娥娥也……”伸手轻抚过苏梅那张细嫩面颊,老太太轻笑一声道:“你老太爷是个性情中人,对我也是极好的,只是太过于粗心大意了,不识玉之纯色,还当着那杂玉是怎的一块好玉呢……”
轻笑着说罢话,老太太伸手抚去苏梅眼角的泪珠子道:“行了,回去坐着吧,可莫要耽误我这老婆子收寿礼。”
听到老太太这打趣的话,苏梅抿唇一笑,提着裙裾转身回了太师椅上。
从前小时,苏梅也从穗香的嘴里头听到过几次老太爷,但后来等她年纪渐长,穗香反倒是不说了,苏梅只知道,这老太爷据说是为了逐渐衰败的文国公府出外经商,却是至今未归,不明生死。
老太太无奈,强逼着苏开平娶了那家世富庶的张氏,大张氏死了,小张氏还在,便又让苏开平将小张氏娶回来,凭着小张氏家的积财,文国公府这才算是逐渐好转起来,只是老太爷却还是没有回来。
寿宴进行到中断,老太太微有些醉酒,苏梅也饮了几杯果酒,靠在身旁马焱的肩膀上半眯着一双乌黑水眸,整个人似乎有些迷恍。
“老太太,老太太,老太爷回来了,老太爷回来了!”突然,寿堂门口出现一看门的家丁,满头热汗的急咧咧直冲进来,差点便横倒在那石槛之上。
老太太正抬眸与身侧的穗香说着话,听到那家丁的话神思一阵恍然,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老太太,老太爷回来了!”听清那家丁的话,穗香伸手一把将老太太从那太师椅上扶起,神情兴奋道。
听到穗香的话,老太太这才猛然回神,她睁着一双丹凤眼,直直的看向寿堂门口,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
等了几十年的人,突然间便回来了……
“老太太,您慢些……”看着老太太那突然间便踉踉跄跄跑出寿堂的身影,穗香赶紧提着裙裾跟在身后疾呼道:“当心地滑……”
看到老太太的反应,寿堂之中一众人也是神情激荡,赶紧急急忙忙的跟着一道走出了屋子。
宴案之后,苏梅迷迷瞪瞪的被马焱拽着胳膊从身上半抱起推着出了屋子,屋外冷风清涩,带着寒意的碎雪呼啦啦的往苏梅面上一吹,立即便将她那一分酒气吹的半分不剩。
“走吧。”伸手牵过苏梅那只软嫩小手,马焱将人拢在自己身上,不着痕迹的挡去那阵阵断续吹来的穿堂风。
穿过透风的房廊大院,只见朱色的文国公府大门前,冗长的车队几乎将宽长的大街拥堵,一身穿黑色氅衣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辆朴实马车前,正仰头看着那挂在府前的镀金匾额。
老太太身上穿着那件红色缎面袄裙,因为奔跑而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靠在朱色大门前喘息,她抬眸看向那站在公府阶下的中年男子,面上簌簌的落下泪来。
“阿英,我回来了。”站在马车前,中年男子那张严整面容之上清浅的印出一层笑意,看向老太太的眼中满满都是柔腻情意。
老太太的泪落得更凶,她踩着脚上的绣花鞋,一步一步的往那阶下之人走去。
“这便是到了吗?”突然,那中年男子身后的马车帘子突然便撩起,走出两个穿着袄裙,衣饰华贵之人。
听到身后的声响,中年男子转身,伸手将那两人从马车之上扶下。
只见那从马车之上缓步踩着马凳走下之人,一是一年近五十的妇人,面容姣好,气色极佳,一是年约及笄的妙龄女子,穿着一袭拖曳收腰袄裙,整个人纤细修长,面容白净,颇有几分碧玉姿色。
看到那从马车之上走下的两人,老太太步子一顿,面上激荡神色渐敛,那双蕴着眼泪的丹凤眼中显出一抹暗沉深色。
“阿英,这是清荷和她的女儿,淑晚。”带着身后两人走到老太太面前,那中年男子抬手将自己身上的黑色氅衣解下替老太太披在身上道:“外头天冷,怎的穿这么一些衣裳便出来了?”
几十年未见,却依旧如昨日刚分离,老太太伸手拽住身上那件黑色大氅,抬眸看向面前之人,一瞬间只以为恍如隔世。
“父亲……”
“老太爷……”
身后众人一一出现在老太太身后,纷纷弯腰行礼作揖,声音兴奋异常。
苏梅被挡在身后,什么都看不见,她急的直踮脚,身侧的马焱单手掐住人的细腰,一抬手便将人给举了起来。
“呀……”下意识的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苏梅用手撑在马焱的胳膊上,然后仰头往前方看去,只见那站在老太太身侧的男子身形威仪,面容黝黑,一副五大三粗的虎夫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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