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元修现在特别害怕黎久薇开口,她一开口,他就立刻回了回去,连语和声音都提高了:
“这是我们容氏的家事,黎司制虽是女官,也不该插手。何况这些产业本就该是我们槐山房的,你看轩儿他也没说话不是?”
黎久薇笑了笑:“谁说我要插手容家的家事了?我是想提醒一下二老爷,单子上最后那三处产业颇为贵重,大公子……不,容公子他也未曾了解过,就怕冒然接手,里面的管事儿和庄户不服。”
“我是觉着要不趁着胡捕头还在,请二老爷过去跟着我们走一趟,也好尽快把事情料理清楚。”
容元修气得脸都僵住了,脚下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这等小事找个管事儿的带你们去就行了,即便分了宗,我也是他的长辈,这种事儿也要我亲自去?”
黎久薇不以为意,带了些委屈地道:“那三处产业虽然偏远了些,却都是山清水秀、景色秀丽之地,这几天天好,邀上二老爷同去,路上衣食住行我们都招待好,就当是在西绥走一走、玩儿一玩儿了。”
“二老爷何必把自己跟管事儿的相提并论,你跟容公子做不成父子,也还得待之以亲人之礼,难道不是么?二老爷要是不去,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大族老知道这是给他解围呢,连忙道:“你要不就去一趟吧,才分了家,孩子还没安顿下来,你说什么都该帮上一把。特别是轩儿他腿脚不方便,你代劳一下也好。”
“我……我不去,我去了这些产业岂不是就要落到你们手里了?”容元修打死不去。
大族老也有了借口:“容元修啊容元修,这次的事本来就是因你而起,现在你对容轩连这点最后的情分都不想尽,你处事如此偏激,还想要容轩留下的产业?”
“你想的美,这些产业之后会用来安顿族中老弱,会兴办族学,会拿出来资助族中学子科考,你们槐山房要想用,就等到青儿长大了,要进学、要科考再说吧。”
“你要是有意见,尽管到府衙告我,要不你就去信问问你兄长,看看他答不答应给你,他要是说给你,我就……上书朝廷,告他处事不公、袒护亲弟!”
大族老愿意相信容元文这一回不会支持容元文,但万一容元文继续在这种事儿上优柔寡断下去,他真不介意拼上这条老命上书朝廷,告容元文昏聩!
对朝廷大员孝道的考核可不止看他是否孝顺父母,族中长辈的评议也至关重要,他就不信容元文会一点都不在乎!
容元修见大族老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样子,当即就退了,只是他还不死心地嚷嚷着:“容家现在这些人,除了我们槐山房,除了我,还有谁打理好容家的庶务?”
“你们等着,你们迟早会来求我的,到时候该是我们槐山房的,还是我们的,咱们走着瞧……”
容元修落荒而逃,他才不要被黎久薇架着去看那些逆产呢,被外人知道他知情了怎么办,这一路上折腾他怎么办,他才不自讨苦吃。
大族老望着容元修的背影直摇头,对着黎久薇歉意地笑道:“黎司制见笑了,以后容轩就交与你了,你们将来若是能成就良缘,一定使人给我捎个信儿,我定代容氏一族送上厚礼。”
黎久薇欠身行了礼:“大族老放心,他日去了元都,也还有容大人照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祠堂里的人各自散去,容元修也回了主宅,他把分家的情况告诉了孙氏,二人虽各有私心,中间也生了嫌隙,可二人毕竟还是夫妻。
眼下正是需要夫妻同心协力的时候,逆产的事容元修没有说,只把没有拿到容轩私产的事说了,再就是添油加醋地把容轩怎么利用对牌和私库设局骗了他二百万两银子的事说了。
那二百万两因为要被西偃那边的势力分去一部分,能收回来一半儿就不错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回来。
孙氏听了一个头三个大,她是因为动了真情才嫁给容元修的,也就是最近因为没有安全感才开始算计槐山房的这些财产。
而且孙氏的算计严格来说不是在算计容元修,她算计的主要目标是容家的产业,容轩那些对牌管着的九城商铺大部分是容家的,而不止是槐山房的。
可是孙氏也从来没有想过槐山房会变成一个空壳子,在这么下去,他们这一房人说不定都得喝西北风去。
孙氏嫁过来的时候,容家早就过了艰难的时候,尤其那时候容轩打理家业也已经步上了正轨,对她这个继母也很尊重,她真是一天苦日子都没过过。
孙氏惊讶地质问容元修:“老爷的私库一共就只有一百多万两银子?这么少?还有八十多万两都是借的?那你为什么会相信大公子能有五百万两银子?”
这在孙氏看来逻辑是不通的,容轩打理家业不足十年,就算有私库,他至少刚打理家业的时候是不会有这样的胆子的,也就是说容轩这私库最多也就经营了五年上下。
容元修平日里心里是很看不上容轩的,觉得容轩就是借了容元文的势,用了容元文给他铺排好的人手和人脉,要是把这些东西都给了他容元修,他一定也能做好。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他这样看待容轩,又怎么会相信容轩用五年左右时间打理起来的私库,竟然比他自己用了半辈子打理起来的私库还有富裕?
噢,容轩那么平平无奇,私库有五百万两,他容元修才一百多万两,这究竟是谁有问题?
容元修现在想想也感到不可思议,但他还是要顾着自己的面子的:“你这都是马后炮,当时那个清醒,对牌在手,钱参那个老东西也说他更愿意相信是真的。”
“我也想着西偃乱,都是做得杀头掉脑袋的买卖,可这样的买卖利就是高,也许那孽子就真的铤而走险了呢?谁知道会是假的?”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当务之急还要想想眼下该怎么办,用不了多久要账的就要上门了,还有九城对牌毕竟还在咱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