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沉的响声叫一干人心惊肉跳,从事不关己变为惊慌失措,郑总赶忙放下手中的麦克风,和身畔的柳怡然一起,将曲天歌从地上搀扶起来。
曲天歌眼圈泛红,掉头看一看莫行尧,男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睁睁丧失了一个英雄救美严惩妖婆的机会。
在众目睽睽之下跌了一跤,曲天歌又气又觉得丢脸,捂着高肿的天灵盖瞪向罪魁祸首,大力地甩开柳怡然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林总监不道歉吗?”
在座的人都知道曲天歌的背景,又拿不准林初戈和陆江引的关系,没有一个职员敢出口打圆场,包厢静得出奇。
林初戈猫腰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我为什么要道歉?”
先撩者贱,她从不争无谓的面子——前提是她有错,这一次她不认为自己有道歉的必要。
“人家小姑娘脸皮薄,林总监你跟她说声不好意思就行,大家别伤了和气。”一圈人中数那位郑总最年长,突兀地用长辈的语气发话。
陆续有人开腔,不痛不痒地问曲天歌有没有受伤,也有拿酒让两人喝一杯的,这杯酒林初戈是喝下了,但仍然咬紧牙关不低头。
她忍不住拿眼看向莫行尧,他完全不受气氛影响,手执一杯酒,优雅地送到嘴边饮了一口。仿佛觉察到她的目光,男人蓦地转头,二人眼神相撞,他笑笑先移开眼。
她不懂那笑容背后的意思,被这场闹剧逗笑,还是笑她太倔?
聚会想必是开不下去了,林初戈想胡诌个借口走人,曲小姐却一改先前的态度,大度地表示自己不计前嫌,邀请她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莫总,”林初戈娇声娇气地唤道,“一起玩吧。”
莫行尧闻言放下酒杯,说:“好。”
曲天歌八成是想借着游戏的机会整她,只可惜让小姑娘一连转了三局,钢笔一次也没有对准林初戈,曲小姐气得将钢笔掼在了黑金砂茶几上,秀发一甩,抱着抱枕坐在一边不理人。
正当林初戈松了一口气,眼前的钢笔却恰巧对准自己。
她想了想,说:“我选真心话。”
二十出头的男生略显紧张地看着她,犹犹豫豫地问:“林总监……是处女吗?”
她莞尔,在某些沙文主义男眼里,女人的价值除了免费保姆、生育机器和自己打骂发泄的出气筒外,就只剩那层结缔组织了。
林初戈诚实地回答“不是”后,不出所料地,男生的眼底含着一丝不易辨认的轻蔑。
包厢内男多女少,除了林初戈,张助理,曲天歌和柳怡然,就只剩两个女实习生,女生多少顾及面子,问的问题都比较平常。反观男人,好似一双眼只盯着下三路,问得一个比一个猥亵。
钢笔在人人手中转了一圈,终于轮到林初戈,她本想借机问莫行尧还记不记得初吻是哪一天,事与愿违,钢笔缓慢停下,然后对准郑副总。
她转一转眼珠子,笑微微地喊了声郑总。
斜对面的男人咽下一口唾沫,选真心话。
她问:“你陪过多少女人去医院打胎?”
若换个角度问,比如他有多少任女友,只会让众男性羡慕不已,让他可笑的男性尊严得到满足。她不指望深陷泥潭的女人能迅速清醒并脱身,能让刚进公司的那批实习生看清他的为人,避开这个人渣的猎艳范围就足矣。
男人脸一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林初戈佯怒:“既然郑总不答,那只好请您买单了。”
蓝似烟雾的灯光虚虚薄薄罩在她脸上,蓝得迷蒙,美得不近情理,笑得恣意不经心。
她下巴精致的弧线看得他有些渴,莫行尧腾地起身,飞快地说了句:“我还有事,先下去了。”便径自离开包厢。
醉中天的过道铺着一层柔软的波斯地毯,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上,虚飘飘空捞捞,仿佛下一脚就会踩空,摔得他粉身碎骨。
等到凉爽的夜风兜脸吹来,他才察觉自己已到了楼下,脑海中的旖旎绮想越烧越旺,燥意源源不断地渗入血液中。
他心烦意乱地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风势太大,火苗摇摇曳曳,他右手围拢打火机,歪着头点燃烟。
才吸一口,叼在嘴中的香烟被人一把夺去,他抬头一看,是她。
林初戈仰着头看他,双眼明亮如星,葱白细指弹了弹烟灰,动作生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