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浅捏着手指,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侧卧着的慕寒洲,露出了衬衣下摆。
那长长的藏青色英文字母,就像一块烙铁,烙进她的心房,叫她至今都刻骨铭心。
南浅深深吸了一口气,倚靠在病房门口,看着医生们抽走他的血,输进阿景体内。
等阿景醒来,南浅心疼的,拿起干净毛巾,替少年擦去额角流落下来的涔涔冷汗……
阿景迷离的双眼里,倒映着一张温柔恬静的脸,却从那张脸上,看到恐惧与担忧。
他抬起无力的手指,放到氧气罩上,光是拿掉罩子,就花光了所有力气。
移开氧气罩那一刻,他就像脱了水的鱼儿一般,十分费力的,张开唇瓣。
“姐姐……我,又让你担心了。”
南浅摇了摇头,又万般心疼的,拥了拥阿景。
“是你辛苦了。”
比起担忧,患上这样的病,该多么煎熬痛苦。
可她的弟弟,却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这样的苦难。
她想,如果可以,她宁愿代替弟弟,让白血病来折磨自己。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阿景白到透明的手,抚向她的脸。
“姐姐,我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不必为我难过,只是……”
他停顿一下,又艰难开口。
“在我离开之前,你能不能嫁给寒洲哥啊?”
他把姐姐托付给最信任的人,他走得也放心。
否则下到地狱黄泉,他又该怎么跟父母交代?
从他眼睛里看出希冀的南浅,缓缓垂下纤长眼睫。
这样善良单纯的阿景,成为了慕寒洲手中的刀,却还希望他们在一起。
她知道阿景只是想帮自己寻找一个归处,然后安心的,等待死亡降临。
只是,她不愿意了。
她不想嫁给慕寒洲了。
可是,要怎么跟阿景说呢?
南浅沉思很久之后,再次抬起眼眸。
“阿景,我现在没那么喜欢他了……”
阿景怔了怔,又苍白着脸,轻声细语问她。
“你是不是觉得寒洲哥不喜欢你?”
南浅想说不是,医护却在这时,敲了敲病房的门。
“黎小姐,沈先生醒了。”
慕寒洲输完血,也晕了过去,听到他醒了过来,南浅松了口气。
“我待会去看他。”
阿景的手,却移开她的脸庞,放到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姐姐,你去看看寒洲哥,我担心他。”
必然又是寒洲哥输很多血,救下的自己,阿景怎么都会担心他的状况。
“好,我帮你去看看他。”
南浅点了下头,安抚阿景好好休息,这才起身,走向隔壁病房。
看到他靠坐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样子,南浅提起步子走过去。
“还好吗?”
慕寒洲的眼帘,微微掀开,淡漠的目光,慢慢移动到她的身上。
“死不了。”
他对待生死,向来看得淡,可压在心底的仇恨,却放不下。
“你真的好矛盾。”
慕寒洲仰起脑袋,靠在枕头上,空洞的眼睛,呆呆望着天花板。
“我也不想。”
他骨子里,刻着残忍的基因,就注定,他是一个矛盾至极的人。
南浅看不透他,也从未看透过他,只降下视线,看向他的后腰。
在沉寂许久之后,南浅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指,说出做好的决定。
“我再帮你一次,当报你捐肾的恩,报完,我们就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