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妈妈回家。”
说完伍玲也不再多留,转身,踩着高跟鞋径直离去。
众人的视线唰拉一下,转到了6渝身上。
6渝依然保持着垂着眼睛的表情,方才还在脸上的幸福笑意,在此刻早已寻不出一点踪迹。
盛曜的心口,在这一刻像是被狠狠扯了一下。
众人就见6渝上前了两步,而后脚步突然一顿。
他微微偏过脸,似乎是看向了某处,但最终,抬起的目光还是差了那最后的一丝力气,再度垂落下去。
伍玲早已走远,而6渝则在人群与前方只留下一个背影的母亲之间。
校门口的路灯不知何时坏了,此刻的他形单影只地走在阴影之中,背影没于夜色里几乎寻觅不见,唯独沉重的脚步,昭示着那人的存在。
在这一阵堪称死寂的氛围里,伍玲的声音突然远远地传来。
她的语气早已不是方才与6渝说话时的冷淡与失望,而是换上了一种带着过分热情的强调。
“喂,诶何主任呐,我是伍玲。”
“嗯对,小渝一会儿要回家,我们想给他做个紧急的纤维喉镜。”
“是啊,那孩子又吃辣了,还喝酒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很快,汽车就掀起一阵烟尘而去。
“卧槽。”刘青像是终于喘上来一口气一般,捂着心口骂骂咧咧。
他看向童煦,“诶,那就是校花的妈啊?看起来好恐怖!”
童煦叹了口气,表情是不同于往日乐天派模样的,强烈的纠结与难受。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小6的母亲是这样的。”张展也在一旁难得点评了一句,“那他爸爸呢,他爸是不是比较宠他?”
一般来说,父母都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
“哪儿啊!”童煦烦躁地叹了口气,“小渝他爸比他妈还要严格!”
刘青啊了一声,“不是吧,那怎么活?”
伍玲方才表现出的那种纯正的看似慈母,其实掌控欲爆棚的气质,已经让在场的几人都有些喘不过气了,童煦说6渝的父亲还要更加严格,那照刚刚的情况,6渝吃了火锅喝了酒回到家,岂不是……
“你怎么不帮着说两句话啊?”刘青忍不住对童煦道,“你俩不是小吗?”
“我能说啥,该说的,过去十几年我爸妈说了无数遍了。”童煦叹了口气,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类似的事情,“但毕竟人家是亲生父母,我们两家虽然熟悉,也只是个外人,何况我还是晚辈,我算什么啊……”
沈熠天听着童煦絮絮叨叨,又是抱冤又是心疼6渝,而他的视线,则看向了一旁。
盛曜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捏紧,而一向冷淡的眉眼,此刻也早已是另一番表情。
“慢慢来。”沈熠天很低地说了一句,伸手拍了拍盛曜的肩。
盛曜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
6渝已经走了,众人无法,也只能继续回宿舍。
盛曜在一行人队伍的最右边,双手插着兜,眉目微敛,面沉似水。
而此时,童煦正和众人说这些年来6渝遭受过的委屈。
“水只能喝4o-45度的,热了冷了都不行!”
“不能吃辣,不能吃酸,不能吃过甜……你知道小渝高三还吃的水煮菜,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还有那些润喉糖,一箱一箱地往家里搬,还要检查成分表,我看着都吃吐了!”
“……”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小刀,割开了盛曜心中好好封存住的,本以为美好的各种记忆。
吃零食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笑容快乐的6渝;
吃到他做的简单家常菜,夸赞真的很好吃的6渝;
给自己送桂花蜜的6渝,喝罗汉果眼睛亮的6渝;
还有当年那个,给他送辣条的6渝……
他原以为那只是剩下最后一包随手给自己的小零食。
却未曾想,对于6渝而言,已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盛曜无比庆幸,当年的自己没有将东西落下。
否则从今日,到往后,想起此事,他都会后悔一生。
“为什么?”
童煦一愣,话头止住。
他转头看向突然出声盛曜,“什么?”
“为什么这么严格?”盛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