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猜忌早在组内挥散不去,人人疑神疑鬼,只不好当面明说。
金芸看向白长归,希望他能出面否定以稳定人心,但白长归不为所动,相当于默认。
他这么轻而易举接受失败,坦然地好像早有预料,这让金芸困惑难解。
白长归对内贼漠不关心,只问了句,“z公司的老板,叫做章茗洺?”
组长忿忿道:“就他,平时都在国外玩,有钱没权的主,这次不知怎么回来了,一回来就偷咱们的单。”
白长归点点头,让他们出去,一群人鱼贯离开,只剩金芸踟蹰开口,“长归……”
“实验室的资金我会想办法。”隔着薄薄镜片,白长归的眼静的像死水,“还有其他问题吗?”
金芸只得离开。
白长归坐下来,敲击桌面的手指节奏越快,思路越清晰,等指尖戛然而止,他给姑丈打电话。
白长归的姑丈名叫顾念宸,是个悬疑小说作家,职业所然,身边不少警察侦探朋友。电话很快被接通,听声音却是白长归姑姑白瑾,白大小姐最近火气旺,那一声喂惊天动地,有点骇人。
幸好温柔和煦的姑丈很快接过电话,问白长归有什么事。
白长归也不含糊,直接道:“姑丈,能帮我查个人吗?叫章茗洺,z公司的老板。”
“z公司?竞争对手?”顾念宸脑袋里永远装着个小说编辑器,自主生产出来的情节往往*不离十,“为什么不让你手下去查?你忌讳自己人?怎么?公司出叛徒了?”
白长归张口要解释,电话那边顾念宸已经远远和白瑾聊了两句,接着竹筒倒豆似的往下说:“你最近不是在忙外资吗?公司叛徒把你单子搅黄了?就这章茗洺?好好一个商人非搞不正当竞争,侵犯商业机密,铤而走险,这单子又不是十年一遇,不至于玩无间道,除非他和你有私仇?你要查他说明你们不认识,商业利益不考虑,亲属关系不存在……长归,这章茗洺该不会和你有感情纠纷吧?”
白长归一头冷汗,企图挽回局面,“他是男的。”
“有种感情纠纷叫做多角恋。”顾念宸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首先,你得有一位女主角……”
白长归怕极顾念宸那颗脑袋,赶紧挂断电话,以免不测。
会议室重归安静,白长归缓过劲来,发现顾念宸猜的丝毫不错。
薛静柔刚去他家那阵子,有次给他看她的攀岩视频,白长归记得清清楚楚,视频制作者的logo是zmm,他当时就觉那是名字缩写,如今听说章茗洺,第一时间便对上号。
薛静柔和章茗洺是同一俱乐部朋友,关系匪浅,章茗洺利用内部消息抢走白长归的单子,白长归不认为薛静柔会是所谓内奸,可她无疑和这次欺骗有关。
从表面来看,极容易推导出薛静柔和章茗洺合伙欺诈白长归的结论。白长归不认为薛静柔和章茗洺会有情爱关系,这俩人除去爱好,还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有钱无权。薛静柔的酒吧是,章茗洺的z公司是,他们俩背后都有实权者。
唐业雄,这位才是真正与薛静柔谈得上情感纠纷的人物。
白长归深吸一口气,想起薛静柔说西施最后活着离开夫差。
金芸说薛静柔被唐业雄金屋藏娇三年,西施被献吴王不得自由,最后险些丧命,他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譬喻,被她用来两厢暗示——她会离开唐业雄,好好回到她身边,此外,她明说他是西施,她是菩萨,西施有难,发难的自是夫差。
唐业雄要害他?
因为薛静柔吗?
白长归摘下眼镜,用力揉摁眉心。
他自从知道z公司的老板叫做章茗洺,便深知这事和薛静柔脱不开关系,只不过他尚不清楚她的动机,如今看来,事情远比他最先怀疑的复杂。
薛静柔对过去的事讳莫如深,一方面可能自觉不堪,另一方面可能忌讳唐业雄,以她的处境,倘若要保护自己,不可能和幕后老板硬碰硬,那么,这次抢单毁他前途的事,究竟是她以退为进保他周全,还是唐业雄从中作梗强行下手?
心底有个小声音悄悄钻出来,阴恻恻质问白长归,“你为何总替她说话?如果她就是本性难移再一次拿你换取利益,你又该如何?别忘了,十年前她曾绑架你勒索赎金,十年后再骗你一回又有何难?”
白长归摇头,后背有细密的汗小虫一样钻出,他对自己说,薛静柔不是那样的人,如果这世上连薛静柔都信不得了,他这二十多年便也白活,他还能相信谁?
他自嘲百无一用是情深,可关键时候,值得抵押终生的也不过区区深情。
他信薛静柔的爱,也信自己的情。
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爱情,才是完整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