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长的秀气,斯文,比起武人更像是书墨中长大的文人。他穿戴华丽,却不会庸俗,反倒有种武林世家出来的贵气雍容。他举止安详,言辞淡雅,决不勉强别人,也不薄待自己。一言一行在高高在上的同时,又有了超越世俗的宁静超然。
看着这个人,你自己也仿佛认识到了自己的缺点。
“以原随云为镜的话,当世会有多少人掩面自唾,倍感惭愧?”顾生玉恍若随意的提起这么一句。
在座人都笑了,楚留香认为这是顾生玉对原随云的赞叹,花满楼则认为是顾生玉想要交朋友了,原随云则笑的舒然温和,说不出的好看雅致。
原随云淡笑道:“当世以顾生玉公子为镜的人不知凡几。”
顾生玉点点头,下一秒接口:“所以他们都被打击到了。”
“噗!”
胡铁花一直闷闷的吃着酒,这老酒虫好不容易碰到酒了自然敞开了喝,不曾想到顾生玉一句话就让他破了功。临到忍不住之前勉强扭开头,把酒水喷到地上,而不是浪费了面前的美味佳肴。
“咳咳……”
楚留香看胡铁花咳的可怜,轻轻摇头道:“顾先生说的有理,曾听说顾先生医术也是出神入化,举世无双?”
原随云端着酒杯的手微颤,花满楼也抬起了头。
原随云缓缓道:“楚香帅是何意?”
楚留香目光微动,视线落到花满楼的眼睛上。
花满楼笑的仍是那般美好,好似没有听出楚留香话里的意思,也没有发现原随云的动摇。
明明身处局中,却仍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的顾生玉久久不从一个人的世界里脱身而出,直到花满楼笑着望向他。
顾生玉叹气道:“这个时候提起我又是什么道理?”
楚留香大大方方的说道:“自然是想知道,天下无双顾生玉,天下无人不相知的顾先生是否名副其实。”说着挤挤眼睛,“和我一个想法的人,顾兄看的多了吧?”
“是多了,”顾生玉心道这人挤眼睛也挤得潇洒好看,把玩着装着薄酒的白玉杯,淡然道:“自然可以,天下无我不可治得病……只是……”
胡铁花刚要激动,就听到一声只是,噎的他差了气,缓过来后立刻道:“什么只是?花满楼是你朋友,你为什么不帮他忙?”
顾生玉语速不紧不慢的道:“花满楼,你想看见吗?”
花满楼安静的“看着”他,仿佛想要辨出他这么说的意思,半响,他缓缓点起了头。
顾生玉好似遗憾的道:“我们是朋友,但你不说出口,我又怎么知道你的意思呢?”
胡铁花不明所以道:“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没有人愿意当个瞎子吧?”
原随云放下酒杯,笑容收了起来。
楚留香却持有不同的看法,“自古白玉有瑕都被视为憾事,以此指代那些明明美好的人却身怀令人不忍的缺陷,但也有美玉有‘瑕’方才价值千金的事例。”
顾生玉认同的点头道:“因为‘瑕疵’长的太好,反而超出了美玉本身的价值这种事并不少见,所以花满楼不说,我不提。”
楚留香这时倒不赞同了,“人怎能用玉指代?”
“人和玉的区别难道不是人能亲口说出来心里话吗?”顾生玉温和的看向花满楼,要知道在他突破境界后,有多久未曾这般温和了,“看不见的花满楼是我的朋友,看得见的花满楼就不是我的朋友了吗?既然都是我的朋友,我又怎么会去擅自为他做出决定?”
“须知‘为他好’也是个需要慎重对待的‘理由’。”
听完这一番话,众人仿佛对友情又有了新的理解。
原随云拿起酒杯,冲他敬道:“不愧天下无双的顾先生。”
能看见,不能看见,在世人眼中是很严重的事情,若能看见,怎忍他看不见?以此为核心产生的事件不绝。或是险恶,或是嫉恨,或是单纯的不忍等等原随云都看的多了,却没见过顾生玉这种例子。
不嫌弃,不鄙薄,不嫉恨,不强横。
他就这样安然的诉说着歪理,却给人一种这才是天下最理所当然的道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