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烧糊涂了?
兰多疑惑万分,但是很快地,他就确定了一个事实:小白真的是烧糊涂了。
在接下来的一整的下午,连受了鞭刑都没多大反应的都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倒在床上,好好的人蔫了吧唧的昏昏沉沉,那双蓝色的眼睛半瞌着,无精打采的样子……兰多从没照顾过病人,在他记忆中他上一次照顾生病的生命是八九岁那年捧着只蔫头蔫脑的鹦鹉哭哭啼啼去找雷蒙德救命,被大肆嘲笑了一番后,雷蒙德将那只鹦鹉救活了,然后放飞了,鹦鹉飞之前没忘记咬兰多一口,从那时候开始,兰多就知道世界上啥玩意都不能跟雷蒙德靠近,一靠近他就会沾染上白眼狼的尿性——呃,这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眼下,兰多见小白烧得难过,自己也跟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去找迪尔想要弄些药来,海盗船长大人的回答却意料之中的让人抓狂——
“那是托你的‘鸿福’救上来的东西,你有本事救他第一次,就有本事救他第二次。”
兰多没有办法,狠狠地摔上了船长休息室的门,踩着双草鞋噔噔噔地跑回自己的休息船舱内,打开门,看见小白还安稳地躺在床上,而他那张不怎么精致的面具也像是他走的时候一样安静地放在船舱中的小破桌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兰多几乎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转身重新关上门,来到床边认真地打量着这会儿将整张床都霸占了的男人……大热天的,小白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捂着,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外面连脖子都看不见,这会儿似乎正睡着,兰多不放心,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子底下探了探——
还没来得及将手缩回去,便看见床上的男人微微睁了眼,无力地笑了下:“没死。”
兰多大窘,手像是被烫着似的缩回来,想了想,又伸出手去,想要动手去解开小白脸上的绷带——发烧的病人要出汗才能好这事他明白,但是,脸上绑着绷带总是不舒服的,于是他就想给他解开透透气,却没想到,手刚碰到男人脸上绷带的边缘,却被对方一把扣住!
大手覆盖在他的手腕上,掌心传来的灼热让兰多猛地哆嗦了下,下意识地看向小白的手,却发现这会儿他居然穿了长袖!
两人对视沉默片刻,几秒后,兰多感觉到那握在他手上的手松了开来。
“别碰绷带。”
“解下来吧。”兰多压低了声音劝说,“这种大热天,中暑怎么办?”
“不会。”小白卷了卷被子,像是怕他再动手似的,固执地转了个身面朝墙壁背对着兰多,“我脸丑,不想让你看见。”
“那……那解开被子缓口气?这会儿该捂出汗了,好歹换一床?”
“不换。”
“……”
“别担心,没事。”
兰多不说话了,良久,他隐隐约约听见男人似乎颇为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含糊地说:“下次别逼我吃鱼。”
还惦记着吃了不喜欢的东西。
幼稚。
兰多冲着小白的那结实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而后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户好让船舱保持透气——七八月的巴比伦海上,船舱里闷热得就像是蒸笼,他不想小白将自己捂死……打点好了一切后,他这才悄悄掩上门退出房间。
……
当带着微凉的风从海面吹过,扫去甲板上白日里那令人抓狂的酷热,又是一天夜幕降临十分。
傍晚,在水平线上即将沉入海底的一轮红日将整个天际边都烧成了火红的一片,明明该是结束一整天甲板上的工作,各自收拾准备回到船舱休息的好时间,莫拉号上的气氛却有些紧绷——兰多站在甲板上,抱着手臂冷眼看着这些海盗看似混乱实则有条不絮的工作——
一群海盗爬上了桅杆,将桅杆上那巨大的沙漏调整好,用绳子系紧,与此同时,将四面不同的旗帜挂上了桅杆,兰多看了看,其中一面旗帜是莫拉号的墨丘利海盗旗,剩下的分别是红、白、黑三面纯色旗帜,兰多对海盗的行动方式了解得并不多,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这是要做什么。
在这些人挂海盗旗的时候,甲板上剩下的有人在洗甲板,一群人撅着屁股抓着抹布,在冲锋队长的吆喝声中从甲板这头推到那头,干得热火朝天;还有人在搬运乱七八糟堆放在角落的空酒桶,没用的空桶干脆直接扔进了海里,反正都是抢来的,也不心疼;剩下的最后一小伙人大概是冲锋队的,正聚在一旁,一边聊天一边擦拭自己的武器,有刀这样的冷兵器,也有枪,能够佩戴枪的海盗不多,也就几个。
海盗们都以自己能拥有一把抢劫来的枪引以为傲——从越高贵身份的人手中抢过,那份荣耀就越高。
听说迪尔的武器就是一把精致的手枪,上面还有西尔顿皇家海军的纹样,因为那是他从上一任西尔顿皇家海军指挥官的手中抢过来的,并且在抢了人家武器的同时,他还将那指挥官的脑袋挂在莫拉号的桅杆上迎风飘荡地荡漾了三天三夜。
大概就是从那一次开始,迪尔的名字开始逐渐在巴比伦海响亮了起来。
蓝躲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四处去寻找迪尔的身影,在大家都蓄势待发只等待夜幕降临方便隐藏然后大干一票时,他看见迪尔正站在二层甲板的船舱窗户边,似乎出神地望着角落的某个方向,发呆。
兰多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迪尔看向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桶下午刚捕捞上来准备做晚餐的活蹦乱跳的鱼……这家伙,果然在堂而皇之地发呆。
兰多想了想,随手在弯腰在旁边潮湿的货箱上拽下来一枚贝壳,往上砸去。
“咚”地一声轻响,正好砸在那颗金色的脑袋上——被冷不丁打断了发呆运动的金发青年猛地回过神来,看上去正要发火,低头一看,却发现甲板上黑发年轻人正叉着腰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模样一不小心与当初他们在席兹号上时常打斗玩闹的模样重叠起来,迪尔顿了顿,最后还是没发火,耐着性子问:“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