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们三个年纪都还小,身手也都不错……」「小?小就能闯祸了?尤其是那个罗传山!」王彪一指跪在下面拼命磕头的少年,怒声大骂:「自从这小子进我们营里後,我们营里就没一天安生!你说,他闯了多少祸出来?不是今天惊了马,就是明天射伤人。要麽就弄些毒蘑菇毒得大家上吐下泻!」「大人,这都是有原因的,您听小的说……」罗传山觉得自己忒冤枉。「闭嘴!你还有脸辩解?」王标气得拿起桌案上的东西就砸。传山被砸了也不敢叫痛,含著眼泪拼命给郑副官递眼色。大人,救救我!我才十七,我不想死啊!郑秋玉不忍心,想要开口求情,却在看到王标的脸色後吞了声。算了,这人平日可能积累多了,这次就让他一次发泄个够吧。「让这小子去骑兵队,骑兵队的人不是被蜜蜂蜇咬,就是被蛇群骚扰。让他去步兵队,更好了,给我集体掉进自己挖的陷阱里!把他赶去火头棚,火头棚的人说让他来他们就集体逃兵。好啦,让他去辎重队,还没进去呢,就搞得我们整个营差点给他陪葬!你说这样的人还能留吗?」王大人狠狠瞪著自己的副手,我倒要看看你怎麽给他求情。郑秋玉长长叹息了一声。看向罗传山的目光不由就带了一点悲天悯人的味道。你说你小子怎麽就这麽能惹事呢?怪不得全营的人都在背後传你小子是霉星转世。你本就素行不良,王标想宰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下好了,你这个祸闯得太大,我这次就是想保你也难啊。「大人,这三个人的综合能力在整个营里都排得上号。尤其他们年龄还小,将来如果能多有些历练的机会,再过一段时间必定会成为我军的尖子兵。您看是不是能饶了他们的死罪,给他们一些相应的惩罚,让他们……」「哼!再留他们,我们甲子营就可以散了!」郑秋玉为难地皱起眉头,看来王标是铁了心要杀那个祸害。看了一眼李、吴二人,也算你们倒霉。本来罪不至死,偏偏和罗传山弄到一块儿,唉!李、吴二人都不是笨蛋,看上面人的眼色也知自己没了活路,当下脸上一片死灰。门口待命的士兵接收到王标的示意後,走上前来一把拖起了地上三人。眼看李、吴二人已被拖到帐篷口,罗传山急得头发都要在一瞬间白光。他不想死啊,他真的不想死!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这样他娘的也太掉面子了!还连累了两位夥伴。急切中,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地上一物。等等!那是……?「大人!我愿将功折罪!我愿做密令上的事情!我一定会成功!我一定……」「等一下!」王标突然抬手喝道。士兵们停住脚步。被拖到帐篷口的李、吴二人眼中都涌出了不信之色。难道他们还有机会?传山加油!「你刚才说什麽?」王标向罗传山走近几步。「小的说小的原意做密令上的事情。」罗传山降低了声音,字字清晰道。郑秋玉走到王标身边,两人互看一眼。王彪一挥手,「你们都出去。」士兵们接到命令鱼贯而出。「等等!把这两人也拖出去,斩首之事暂时不用执行,先绑到外面,听我吩咐。」「是。」李、吴二人怀著殷切的目光死死盯住传山。小子,我们能不能活就全部看你了!你要是敢弄砸了,黄泉道上再教训你。罗传山低著头没看到两人殷切的目光。李、吴二人被拖出,帐篷中只剩下三人。王标盯著跪在地上的传山,眼光扫了一下落在边上、刚才被他顺手砸下来的令签。令签上下皆为竹板,里面夹纸页,平时传令时,令签上下封面会被用绳子系牢,为防被人偷看,令签封口处皆会夹上羽毛用火腊封死。而羽毛的颜色和种类也会告诉相应军官,令签的重要性。如今这封令签已经被王标打开,在砸到罗传山身上时,里面的纸页也露了出来。这封令签就向王标传达了一个指令,选择一名值得相信、且能干细心、又懂得朗国语言的士兵出来。「你胆子不小!」罗传山抬起头,放大胆子道:「大人,小的乃霉星转世,这个任务交给小的再合适不过。小的一到敌营必能祸害得他们永无翻身之时。」这两句话传山说得自信无比。这是他,也是李、吴二人活命的唯一机会。此时别说承认自己是霉星,就算让他承认他是女人,他也会附和自己会生孩子。王标默默看著罗传山。传山也不低头,目光直视王标。郑秋玉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凑到王标耳边低声道:「大人,属下觉得此事可行。」「哦?」王标不知在想什麽,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郑秋玉再接再厉,「大人,你想,这小子就这样杀了也是杀了。我军培养他两年岂不是浪费?如果这小子真如他所说是霉星转世,咳,属下想我们营里应该没人怀疑这一点。且不说他打进敌营能否为我军探得有用消息,光是把他这麽一个人放过去,这杀伤力就不是一般两般。您看……」王标看向罗传山,突然道:「你刚才为什麽不喊清楚?如果我不明白你说什麽,你岂不是冤死?」罗传山福至心灵,连忙道:「大人,小的虽然笨拙,但也明白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以大人的睿智又怎会听不出小的在喊什麽?我们甲子营可是北军中最厉害的一支拳头军。而您则是这支拳头军的指挥者。」明知这小子在拍马屁,王标还是觉得心里舒坦不少。「你小子虽然是个惹祸精,但好在还有些脑子。你懂朗国语?」「懂一些。小的小时候曾在学堂里和夫子学过。」「哦?你们夫子懂朗国语?」「是。听夫子说他曾在朗国游学经年。」「懂一些恐怕没什麽用吧?口音一听不就听出来了?」「大人请放心,小的别的不行,模仿口音却最是地道,学什麽地方的方言都很快。不信,您可以问郑大人。如果去了朗国敌营,小的坚信只要给小的半年时间,小的就能掌握朗国语。」郑秋玉点头,附和道:「传山没有说谎。据我所知,他至少会五六处地方方言,说起来连当地出身的士兵也觉不出差别。」「哦?」「大人,求您给小子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小子将来定不忘大人的这番恩情。」「狗屁!老子要你恩情干什麽?你不来祸害老子,老子就谢天谢地了。」传山一听这话,不惊反喜。营里了解王标的人都知道,这位虽然脾气火爆,但真正发怒的时候却不会说一句脏话。相反,他要是自称老子骂脏话了,反而没事了。「谢谢王头恕罪!谢谢王头宽宏大量!」传山连连磕头。「好了好了,别在这时候给老子装孙子!刚才还大人呢,现在就王头了。」传山装傻,咧嘴傻笑。奶奶的!王标怎麽看这小子怎麽不顺眼,口风一转,「不过你小子这次闯出的祸太恶劣,就算死罪可免,这活罪却不能让你逃掉。你选吧,是接受五十军棍,还是接受活埋?」罗传山也知道以他的罪名来说,这已经是大大的法外开恩──虽说自己挺冤枉的。可以前哪次他不冤枉?算了,冤枉多了,他也习惯了。「王头,小的愿意接受责罚。只是小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一并开恩。」当天下午,甲子营的训练场地上多出了三颗人头。不少吃过饭没事干的士兵都聚集了过来。甚至有些被打了军棍躺在床上修养的士兵也被人扶了出来。「这小子最可恨!」「对!没错。要不是这小子,我们也不会挨罚。」一圈人围住人头,以罗传山跟前的人最多。有人用草根戳他的鼻孔。有人用泥巴涂他的脸。还有人干脆解开裤带,对著他的脸撒尿。──这是挨了军棍的人。火头棚的老大陈大厨更狠,捏开他的鼻子,往他嘴里塞牛粪。「我让你小子祸害人!看你还敢不敢到火头棚来!」「呸呸呸!你们有完没完?刘麻子,你解裤带干吗?怕人家不知道你鸟小啊?姓赵的,你尿我一头,我也认了。上次害得你落陷阱,这次又害你挨军棍。虽然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但谁让我是霉星呢!娘的!但是你们也给我有数点!」传山吐出嘴里的牛粪怒瞪众人。「你他娘的说谁鸟小?」刘麻子给他瞪得裤带解了一半又系了回去,想想又不甘心,立刻回骂。「不小?那你拿出来遛遛啊?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敢拿出来,我一定会让它变成天下最小最小的鸟!」刘麻子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也顾不得众人哄笑,转身就走。赵姓伤兵解了恨,也很干脆的让人扶回去了。以赵姓伤兵对埋在土里的人的了解,适当讨他点巧可以,真把这人惹毛了,以後的日子怕不好过。被霉星缠上谁能好过?「陈老大你干啥?你再塞我牛粪试试看?信不信我让王头把我调到你火头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