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是我。」「你这时候跑来干什么?」「你求我,我就进来。」余非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屋里、屋外一起安静下来。半晌,「我求你。你进来吧。」「我要你向我赔礼道歉。」「你大概忘了我曾经说过,如果守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砰!」大门被一脚踢开。三刀被子掩得实在,倒也不怕守根冻着。「我前辈子肯定是欠你的。」余非叹气。「嗯,很多人都对我这么说过。」余非继续叹气,拖了张椅子在床前坐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想办法救活你家根子,你要怎么报答我?」三刀在被中抚摸着守根肩膀,懒懒地吐出三字:「不杀你。」余非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我走了。」「站住。」余非站住脚跟。「你要什么?」余非立刻回头飞快地说道:「我要舒家木场四成红利。」「滚!」「难道你的宝贝根子哥还没有那些铜臭重要?」「两码事。」「一码事。」「可以,我给你四成。」余非还没高兴呢。「事后我就去宰了你。」余非蔫了。打不过人家你能怎么办?「说吧,什么方法。不要耍我,如果真有效果,少不了你的好处。」三刀兴奋劲不大,不是他不相信余非的能力,只是……可能吗?余非心想,这时候谁敢拿这事耍你,那不是找死吗?「你还记得你让我帮你查的那个舒春山派到黎家的暗探吗?」自满的一笑,「我找到她了。」三刀没开口,等他说完。「你可知道舒春山派这个暗探到黎家所为何事?」三刀看他。「不为财、不为情报,只为了黎家的传家宝。」余非也不再吊三刀胃口。「那传家宝有何功用?」三刀反应非常快,当即坐起身。余非没开口,似乎在思考。「我不相信在你余大庄主手下,还有开不了口的人。」「我没对她动刑。」三刀看着他。「她很漂亮,而且……身怀六甲。」「孩子的父亲是谁?」「你说呢?」「黎家大少爷。」余非点头。「她有什么条件?」「别急嘛,过程我还没有说明呢。」屋中忽地一暗,余非撇嘴。「她要孩子认祖归宗,却不希望回到黎家。同时也不想回舒家。」「那传家宝有什么效用?」余非闭上眼,缓缓吐出八字:「天地异宝,起死回生。」「可真?」三刀的声调还很平稳,他的手却已握紧。「你我都知道舒家老头已经重病,为何重病的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黎家的传家宝,甚至把得到它当作继承舒家的条件?为了得到它,甚至不惜认回你这个带着他最痛恨的当地土著血统的孙子?」「……那么想要知道那传家宝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效果,去看看舒家老头就知道了,对吗?」哈?「你帮我看着我根子哥一会儿,我出去转转。」三刀小心翼翼地放平守根,给他盖好被子。「喂,你不要乱来!你想功亏一篑吗?就算你确认了那玩意真是奇宝,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拿回来?别说舒老头身边一堆高手保护,你想得到它不会那么容易。就算你真的拿到了,舒家你不打算要了吗?喂?舒三刀‐‐!」呆呆地看着敞开又被带上的门扉,余非嘴唇抖了又抖,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喂,何守根,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很混蛋?」守根当然不可能回答他。「你知不知道作他的朋友多不容易?你给我评评理,我们就拿上次的事来说吧。」余非越说越激动,干脆把椅子拖到守根床前,比手画脚,口沫横飞大说一个姓舒名三刀男人的不是。灯光轻轻一跳,摇曳的灯火在守根脸上荡起一道奇怪的光纹,乍一看,就像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守根觉得自己一直在看着三刀,一直都没有离开他左右。很奇怪,却也很安心。牛头马面没有用锁链来锁他,想必他还不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于是他很安心地陪在三刀身边,听他说些乱七八糟的事、听他抱着他低低的呜咽。有时候,心会很疼很疼。想伸出手抚摸他,却怎么都做不到。这两天,三刀似乎有点癫狂。看着他一会儿咬牙切齿,一副想要掐死他的样子;一会儿又哀声乞求他、不停地呼唤他,好话说了一箩筐,许下不知多少好处;一会儿又呆呆地望着他,脸上全是绝望的神色。他怎么了?还是我怎么了?「你天天看着他有什么用?杏林仙子也说他撑不过这个月,你……!舒家你还要不要?舒春山来了那么多趟,你到底要不要见他?」可怜王胜气得头顶生烟。「她上个月也这么说。」固执的男人依然固执,坚信他的根子哥随时都会醒来。「你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没用。他都能当着全城人的面抱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拜堂成亲,还有什么他干不出来?舒春山来了又怎么样?他连他亲爷爷快要死了也没去看一眼。」唉,难道你真以为就凭一块石头就能把那人的命给拖回来?唯一的知情者余非剃着指甲,又小声慨叹了一句:「典型的要老婆不要爹娘啊。」「你们都没事做了吗?天天跑来这里烦老子!余非,你那戴霞山庄不要了是不是?离开这么长时间,你就不担心庄子给人霸占了去?」三刀开始每天都干的事‐‐轰人。余非貌似很潇洒地摆摆手,「无妨。有我爹坐镇。」「王胜!老子要你查的事,你查出来了没有!」三刀想发泄。他必须找到当初伤害守根的那伙人,还有他们的主谋。「不是正在查吗。对方做的很干净,查起来没那么容易。」王胜答得很快。三刀瞄他一眼,王胜抬头看房顶。「都给我滚!看了就烦!」舒三刀的流氓样越来越炉火纯青。好不容易把人全部赶走,大流氓挨到床边坐下,摸出守根的手,一边给他捏指关节,一边嘀咕:「王胜那家伙,别以为他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了我,我不揭破他,是因为我现在懒得理他。还有余非,迟早一天我得杀他灭口,他知道的事情太多,而且他还捏住了能要我命的把柄,不能留啊。」「怪……不得……余非说……作你朋友不容易,你呀……」「切!你以为作他朋友容易吗?你没看他以前怎么利用我!现在他知道你延命的秘密,以后还不知道会拿这点让我给他办多少事。我?我怎么了?像我这样英俊魁梧聪慧不凡武功高强一心一意的男人到哪儿……根子?」「哎。」三刀握着守根的手,望向躺在床上的人,眨眨眼。守根觉得很有意思,也对他眨眨眼。男人突然大叫一声,旋风一样冲了出去。守根傻眼。这人怎么了?真疯了不成?三刀冲到院子里大喊老赵头的名字。「来了来了,什么事?」老赵头一手潮湿从厨房跑出来,「守根那娃又怎么了?」「你打我一掌。」「什么?」老赵头心想我耳朵好得很哪。「你掐我一下也行。」「您确定?」「我确定!」三刀狠狠地点头。「我掐了?」「你掐吧!」老赵头伸出右手,暗中叹了一口气,心想:何守根啊何守根,你作孽哟,看看你把我们英明神武不要脸的爷折腾成什么样了。想归想,动作可一点没停滞。手指落到手背上,捏起一块皮‐‐我掐!「啊‐‐!」三刀大叫一声,奔了。老赵头被他那声大叫吓得心肝儿乱颤了好几下。「这可是你叫我掐的,等你醒过神来可不能怪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大男人像个偷窥的孩子一样扒着门框探出颗脑袋往里看。「进……来。」「哦。」乖乖地走进门内。「关……上……门。」「哦。」男人现在完全实行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真没想到自己也有称舒三刀老实的一天。守根忍不住笑。「过……来。」过来就过来。男人木楞楞的在床边坐下。「茶。」赶紧服侍他喝茶。「我饿了。」「哦。」「别哭……」「我没哭。」「哭得真难看。」「我都说了我没哭。」「好,你没哭,你在流猫尿而已。」「何守根!」「干嘛?」「哇‐‐!」好吧,男儿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原来我醒来一事让你这么伤心?现在我知道你伤心了,而且很伤心、非常伤心。可……你看过哪个男人哭成你这样的?难看。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