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小孩眼珠一转,不再叫他。鼓著小嘴,双手抱胸盘腿坐在棉被上等著看好戏。耳边安静下来後,精神上疲乏到极点的成舟很快的再度沈入到睡眠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两个小时、又好像只有两三分锺,微微的,成舟感到身体有点晃动,感觉像睡在船上一样。起初晃动并不是很大,以为自己在梦乡回到摇篮中的成舟也没有多少警觉。渐渐的,晃动变得越来越明显。小孩抬起头看天花板,那里悬著的灯盏与它下面挂著的灯线正在晃动打转,紧接著竖在矮桌上的电视遥控器啪嗒一声倒下。再看看那个仍旧睡得四平八稳的大男人,突然!!啷!啷整个屋子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一切发生的非常之快,从微晃到巨震不过十秒左右。眼睛猛地一睁,刚才还抱著被子在梦乡沈浮的男人一个鲤鱼打滚从榻榻米上弹了起来。保持半跪的姿势,男人盯著墙壁眼睛一眨不眨。如果有人以为这样的他还在半梦半醒间那就错了。此时的他,脑袋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眼看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动,没有关严的窗户发出可怕的格拉格拉响声。被小孩以为已经吓呆掉的成舟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如脱兔般从棉被上爬起,迅速跑到保险柜前打开保险柜拿出护照和钱包,接著又冲到衣橱边拖出行李箱,随即立刻往门外冲去。呆呆的看著成舟这不同寻常的麻利行动,眼看他已经跑到门口,突然见他脚步一顿一个大转身人又折冲了回来。接著就感到身子一浮被拦腰夹起。十秒过後,别院的院子里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穿浴衣光著脚丫的客人,同时摆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不用说,当天山乐庄的头条娱乐新闻自然又是我们初来乍到的成舟大哥了。……还外带他的儿子……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麽说服警察让他留在山乐庄的,总之,现在这小子就好象成了他的责任一般,不但得供他吃供他穿,甚至还得随时随地留意他的行踪。这不,就刚才去厨房拿饭的一会儿,人又不见了!扳扳手指数数,自己来到日本好像也有四天。也就是说是杀人案也发生了三天。这几天的日子……唉,过得那个呕啊!不提那些名义上的同事老是背著他窃窃私语,不提那个可怕的川居和彦老是用看垃圾的眼光看著他,不提三不五时跑来查岗的警察压根就把他当嫌疑犯看,也不提经理在电话中跟他说的六个字:洗清了再回来。你说白天痛苦了,你总得让人晚上好好休息休息吧?可是……唉!一到晚上那小鬼就喜欢往外跑,也不知道黑灯瞎火的山里有什麽好玩的,害得他每天都得等他到半夜,有时候警察来突袭检查发现小孩不在,他还得拖著两条腿满山的搜索他。好不容易爬到棉被上歇下,两眼刚闭上就开始做噩梦,不是公厕那个鬼的鬼脸老在他脸前晃悠,就是那个破相的女鬼把自己烧给他看。弄得他原来挺英气的两眼肿得像金鱼眼!好像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不用参加会议报告,本来以为不用工作的他可能会被分配给大家烧饭泡茶,因为这次会议要求大家一起动手做饭烧菜──目的据说是为了锻炼大家的团结能力。但是!他连烧饭这一项都被免了,理由好像是怕他在饭菜中下毒。切!不做就不做有什麽了不起!老子还不想做呢!大老爷们做什麽饭菜!不让老子做饭是你们的福气,否则就算老子不故意下毒你们也逃不了食物中毒这条路!趾高气扬的成大哥端著盘子坐在房间里大快朵颐。至於那个小毛头……谁管他!深夜一点零六分,整个山庄已经陷入一片寂静。电视台也没什麽好玩的节目可看,记得在学日语的时候,他好像听老师说过日本的深夜节目属於成人节目的比较多,为此他还特地在下午小睡了一会儿准备好好见识一下日本的深夜成人节目。结果……好棒!吸吸口水。果然够味!领教过一帮身穿水手服和比基尼的妞儿在电视上比赛胸部大小,头一次见识到f罩杯的威力。在看到那群身上只挂了三小块布的妞儿开始集体空手跳绳後,成舟坐在电视机前就傻笑起来。而这个节目刚刚在六分锺前结束,花了六分锺找台,不但没有找到想看的节目反而越找越心慌。秒针一圈圈绕过,接著分针像在跟秒针赛跑一样,在他眼里打起转。还是出去找那个小鬼吧。否则出了什麽事又会赖到我头上。咚!「谁?」「哪一位?」疑惑的站起身往房门走去。没有人回答。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发现对面似乎没有任何人的气息,正准备转过身,门的对过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谁这麽晚了还在外面游荡?是那个小鬼吗?但听脚步声又不太像。脚步声并没有在他门前停留,听声音似乎正往别院大门的方向走去。要不要看一看?就在他犹豫之间,走廊上响起了另一道更轻微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有个人在蹑手蹑脚走路一样。好奇心可以杀死猫,显然也可以杀死他。脚步声从他门前走过,待对方走远了以後,成舟偷偷转动门把打开一条缝,闪身跟了上去。山庄里外异常寂静。除了门头和过道的夜灯,几乎所有的房间都看不到亮光。虽然已经小心走路,但耳中自己的脚步声似乎比平常要响亮的多。别院的玄关已经可以看见,接连玄关的是直通正屋的木走廊,走廊外就是山庄主人自慢的花园。穿过玄关,轻手轻脚的越过木走廊,在接近山庄大门时猫腰走路的成舟突然身子一沈,蹲了下来。庄外的柏油道上站了两个人,在昏黄路灯的照射下,两个人的影子奇妙的重叠到一起。是川居和彦的助手秀明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们似乎在轻声争执什麽。他们在说什麽?扒著门柱,头悄悄向外探去。隐约的日语传来,一个是听不清,二再加上他有漏洞的日语听力,传入他耳中又能转换为中文的单词并不多。而其中最多的单词就是川居和彦这个名字。杀!……一个他熟悉的单词飞入他的耳朵。杀?杀什麽?他们要杀谁?还是谁要杀他们?两人的争执声逐渐变大。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在争吵什麽,但显然那两人属於对立的立场。平时安静温和的秀明此时却情绪激动,样子像在责备对面那个男子。食!杀!!!!……什麽?!谁?不属於那两人的另外一道声音飘入了成舟的耳朵。沈闷的,类似呻吟的反复低喃越过耳膜直接撞击著他的大脑。喃声中似充满了仇恨与贪婪。像是被声音诱惑一般,眼光扫视周围开始寻找低喃的来源。庄外的柏油路空空荡荡,除了秀明二人再无其他人的身影。柏油路两边是稀疏的山林,再往里去就是一片林木的黑影……成舟的表情忽地僵硬,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对面林木的黑影中有一对暗红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著灯下的二人。那是……桥上的黑影……想要站起身警告秀明他们,但身体却像被绳子拴住一样一动不能动。就连想开合嘴巴都成了不可能的事情。在秀明愤怒的骂了一句脏话後,灯下争执的二人安静了下来。甩过头,一脸气愤地秀明跨著大步向庄内的方向走来。立时,成舟的身体就像被解了咒缚一般恢复了所有的知觉。不想被秀明看见自己在偷看的他身体往後一退快速掩进了门柱阴影中。目送秀明走进玄关,直到确定对方已经不会再看见他,这才从门柱後再次悄悄探出头去。一个黑影正对上他探索的双眼。「……!」张开的嘴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迅速捂住。「不要叫!它还没走」稚嫩的童音贴著他的耳朵低声警告道。谁?谁还没走?外面的路灯下已经没有人踪,刚才的男人似乎离开了。而对面的山林中……什麽也没有。用力挣开小毛头捂著他嘴的手,成舟狠狠白了一眼小孩。臭小鬼!你想吓死我啊!再往对面的山林中投去确认的一眼。没有黑影,没有暗红色的眼睛,什麽都没有。难道是我的错觉?小孩也转身看著对面的山林,脸上露出不适合孩童的冷笑。大约十秒後,从小孩的肚皮里突然传出了咕咕的叫声。「我饿了」小孩捂著肚子眼望成舟理所当然的申诉道。弄了些泡面和面包给孩子吃,等孩子洗了澡睡下後,成舟脱掉外套拿著换洗的内裤走进浴室。站在镜前,一边挤牙膏一边想刚才看见的事情。想著想著,思想就集中到了那个神秘的黑影上面。那到底是什麽?人?还是动物?如果是人,怎麽会有一双发出幽光的暗红色眼睛?如果是动物,那是什麽动物?就算是在山里,但东京这种现代大都市里还会有这种危险的大型动物存在吗?成舟……不知道和秀明谈话的男人会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