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看着他这番小动作,心中不觉藏了几分笑意。他说的虽有部分缺如,但能够解释出的几句虽然话语有些浅显,大致意思却都正确了。对于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来说,已是难能可贵。张翠山心中也甚是欢喜,道:“不错,说的极好。只是昨天学的《弟子规》,今日可默完了。”张无忌见父亲并未生气,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已经默完了。”然后蹭蹭地下了炕,拿了旁边石案上的草纸,献宝似的递给父亲。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素素在现世活了27年,早已习惯了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如今一朝回到冰火岛,自然觉得有些艰难。但,已经来了这荒岛,回不回得去还两说,便是能回去,素素也是不愿的。既然如此,便只能想尽办法以作改善,至少得满足日常生活所需。如晒海水取盐,找寻岛上天然植物充作调料,烧陶土炼制器具,捡拾岩碳以作炭笔,采果子酿酒,削树皮做纸等等。也亏得素素在现世时喜欢读书,且涉猎甚广,再加上前世在冰火岛生活的十年,这些方法倒是都知晓,行动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只是与制纸一道,颇费了些功夫,几经失败之后,到底还是做了出来。纸质虽暗黄而粗糙,倒也算差强人意。张翠山接过无忌递过来的草纸,只见上面写着:“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行高者,名自高,人所重,非貌高。才大者,望自大,人所服,非言大。己有能,勿自私,人所能,勿轻訾。勿谄富,勿骄贫,勿厌故,勿喜新……”正是《弟子规》的《泛爱众》。笔画稚嫩,却很是工整。难得的是文中一些笔画较多的难字,虽有些“分家”,但却大多也能写出来,中间有几个错处便也可忽略不计了。将草纸放置一旁,张翠山把无忌抱上炕,然后拿出炭笔,耐心地教无忌将那几个错字改过来。待确定无忌已都会了,这才又问道:“今日可曾练武。”“练了一个时辰的心法,义父又叫无忌站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前世时,无忌四岁才开始启蒙,五岁上才开始教他武功心法,又觉得这是在荒岛之上,不会与人争吵打架,便也未十分督促。可现在,素素经了现世的二十几年,看过全版的《倚天屠龙记》,知道了无忌之后多舛的命运,自然不希望他重蹈覆辙。只愿他早些明事理,懂人情。所以,自无忌能识人起便在他耳边念书,内容繁复,不一而足。也因素素现世的父亲是古汉语学家,著名的x大古汉语学特邀讲师。家中藏书无数,足足占了两个房间,其中不乏有几本古书珍品。素素幼承庭训,耳濡目染,及至后来父母早逝,但有些规矩与习惯早已深入骨髓,虽说未能承父业,但四书五经,唐诗宋词元曲却还是能顺手捏来。于是便将那些好诗好词,幼教故事,一遍一遍地念给无忌听。只是念,素素并没有想过要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能记住或是听懂,便是天才也是不能的。素素只是想着。她说的次数多了,无忌听的次数多了,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印象。加之无忌天资聪颖,且素素寓教于乐,每句总要配个浅显故事加以解释,教的十分用心,当无忌一岁多正是启蒙时,凡短句,教个两三遍便能记住,凡生字,写个遍便也会了。至两岁上,已懂了许多,张翠山见状,便将武当心法教给了他。而无忌也能每天坚持练一个时辰。到如今,于文,已经学完了《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也快学完了。素素便试着教他一些简单的五言,七言的绝句,打算将四书五经搬上教程。于武,也能用梯云纵与梅花鹿赛跑,打出整套的武当长拳来。这般的听话乖巧,聪明睿智,叫做父母的如何能不欣喜。“恩。”张翠山的应答虽然只一个字,但语气却极为欢快。孩子最能感觉出大人的情绪,见状,无忌知道今天自己已经过关了,呵呵笑着扑入了素素的怀里。宠物因着接连几日的大雪,素素与无忌已多日不曾出门,不免都觉得有些憋闷。这日,天空终于放晴,阳光普照,天朗气清。素素便动了心思,拉着张翠山,带着无忌来个冰火岛雪后一日游。刚行至林间,便陡然惊闻一声凄厉的狼嚎。张翠山与素素相视一眼,便抱起无忌,脚上使上梯云纵,同素素一道向声音来源处飞去。俯一落地,却见原来是一只猛虎与一只雪狼在相斗。只是,此时,雪狼身上已有多处伤痕,身形略有摇晃,已见颓势。那猛虎趁胜追击,直扑过来,一口咬在雪狼的脖颈。雪狼应而倒下,却似是不甘,愤而向前一跃,也咬住了猛虎的后腿。猛虎见状,后腿扬起,向后一踢。那雪狼本已力竭,方才那番动作更是用尽了它最后的力气,如何还能经得起这一甩。素素朝它望去,只见它被抛在地上,前腿略有动作,似是还想再往前爬行,但却只是几不可见地动了一动,便没了声息。只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竟还是睁着的,眼神中不是愤怒与不甘,而更像是担忧与不舍,眼眶湿润,竟像是有泪要滑出。素素不觉大为震撼,目光朝雪狼眼睛所视方向看去——不远处山岩下的裂缝中竟躺着两只幼狼!而那刚战胜了母狼的猛虎竟已朝那两只幼狼走去!素素大惊,轻呼了声“五哥”。张翠山却早已有动作,顺手折了节树枝朝猛虎掷去,正中腹腔。那猛虎经了此创,极是愤怒,四处乱窜,像是要找出害它的魁首,然后将其碎尸万段,哮声冲天,甚为骇人!素素忙将无忌护入怀中。此时,张翠山再折了根树枝,运上轻功,跃至虎背之上,将那树枝快速插入猛虎眉间,然后又迅速跃起,回到素素与无忌身旁。那猛虎挣扎了几番,便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素素忙跑到岩石旁,只见那两只幼狼周身雪白,竟不含一丝杂质,只头和四肢为浅象牙色,耳朵耷拉,眼睛闭着,却是正在熟睡。素素将它们轻轻抱起,它们却也只蹭了蹭素素的手臂,便又转头睡去,对周遭这般大的声响竟是全然不知。素素长叹了口气,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妈妈,妈妈,给我,给我。”无忌轻扯素素的衣袖道。素素笑着将雪狼送入儿子怀中。“妈妈,您瞧,它们好可爱啊!”说完,又低下头,对着雪狼道:“三白,四白,以后,你们便同大白,二白凑一窝吧!”大白,二白是两只白猿。有一次,谢逊捕了只小梅花鹿来,因想着小鹿肉质鲜嫩,本是打算宰了烤鹿肉吃。无忌见了,却甚是喜欢,抱着小鹿硬是不让杀。谢逊见无忌高兴,便也随了他。那小鹿便被养了起来,成了无忌的宠物。谁料,后来,那母鹿不知怎地竟寻了过来,奈何不得他们这群人类,便日夜守在洞口哀鸣。那小鹿每每听到母鹿叫唤,便也跟着低鸣起来。素素不忍,便将那小鹿放了。无忌虽不舍得,但也明白事理,不曾哭闹,只是那几日,神情不免有些郁郁。谢逊见此,大手一挥,不过几日的功夫,便给无忌捕了许多的动物来,狐狸,猿猴,虎豹等品种多样,颇有些让素素哭笑不得。只是,他们的山洞太小,容纳不下,且如虎豹一类的动物体积太大,太过凶猛。最后终是将它们全都放了。但从那时起,素素便开始在洞外放置一些吃食,引一些因为天气不好或太过弱小而无法捕到食物的动物来吃。渐渐地倒也吸引了不少动物,其中有三只狸猫,两条猎犬,两只白猿竟是成了常客,便连当初被放走的那两只梅花鹿也回来了。这些常客每次吃完食物,并不急着离开,却是与无忌耍做一团,相处和睦。素素见了,便与张翠山商量,在洞外圈了个院子,做了栅栏,又用树木与岩石一起盖了几处挡风的窝棚,棚中垫上干草以便它们来此过冬。如今,它们倒是已在这窝棚中定了居,只是每天白天依旧出去溜达一圈,帮着捕些食物回来。无忌也依次为它们取了名,却无一不是数字加颜色,那梅花鹿取了大花,二花,狸猫便叫大黑,二黑,三黑,而猎犬也唤作大黄,二黄。素素看着无忌怀中的“三白”“四白”轻轻皱了皱眉,对无忌的取名无能甚感无奈,不由抚了抚额头,蹲下身来,想着定要将无忌这般的取名习惯给改过来。“无忌,你看,你手上的这两只是雪狼,而大白和二白却是两只白猿,虽然都是白色,但并不是同类,怎么能顺着大白二白名字再叫三白四白呢?”“可它们明明就是白色的,为什么不能叫三白四白?”小无忌满脸困惑。素素想了想,指着旁边的树道:“你瞧,这林子里这么多的树,也都是绿色的。可它们就不叫什么大绿,二绿,三绿的,妈妈身边这棵便叫银杉,所以,取名字并不是一定要按着颜色来的,是不是?”“那,不叫三白四白,又该叫什么?”“这是你的宠物,你是它们的主人,名字自然得由你自己取。”无忌听了,低下头一阵苦思。张翠山在一旁瞧着,颇有不忍,道:“素素,不过是个名字,何必为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为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