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身本事,不论文武,皆是师父手把手教的,如今我所穿的这身衣服也是师娘一针一线为我缝制的。还记得我初到武当之时,适逢我家中突遭大变,我天天夜里做噩梦,师娘便夜夜陪着我,唱歌哄我。我生病发烧,也是师娘日日守在我床边照顾我,喂我吃药。我初接触武学,连剑都不会拿,心法剑招全然看不懂,师父便一遍遍手把手的教我,不但不怪罪,还柔声安慰。我因夜间噩梦,白日也是心绪不宁,身子虚弱,连蹲马也无法坚持,师父总悄悄以内息助我。师父和师娘待我恩重如山,在我心底已与亲生父母无异了。可如今,如今却要我……我……”说道此处,早已泣不成声,再无法言语,只得朝二人重重磕头。素素也已是满面泪痕,赵佑安将他们视为父母,她又何尝不是已将他视为亲子,这么多年的相处,如今要他离了,这般决定,素素心中如何会不痛。深吸口气,擦了脸上泪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般像什么样子!”赵佑安忙止了声,再不敢哭。素素蹲身扶起赵佑安,道:“此话就当我从没说过。”赵佑安大喜,郑重点头,转而似想到什么,面色又变,重新跪下。张翠山一愣,道:“不是说了此事作罢了吗,你这是做什么?”“师父,师娘,有一事,我需得告知您二老。”张翠山见他说的郑重,面色一沉,问道:“何事?”“其实,在灵蛇岛上对大家下毒,盗走了屠龙刀和倚天剑的不是赵姑娘,是芷若。”张翠山怔道:“峨眉周芷若?!此事你早已知晓?”赵佑安点头,回道:“是。此事发生之后,有一次,我发现芷若夜里躲避了众人鬼鬼祟祟出门,心中疑惑,便跟了上去,不料,却见她至一处山洞之中修炼一门似是有些阴邪的武功,且身旁便放着已经断裂的屠龙刀和倚天剑。我心下大惊,上前询问,她却言辞闪烁,后来躲我不过,才告诉我实情。原来这是她师傅临终嘱托,叫她不论用什么法子,都要得到屠龙刀和倚天剑。这两柄刀剑原是神雕大侠杨过所用兵器玄铁重剑熔铸而成,郭靖大侠和郭夫人见蒙古军踏蹄而来,其势已无法挡,便将武穆遗书和降龙十八掌藏与屠龙刀之中,将九阴真经藏于倚天剑之中,待得刀剑铸成,命其子女携其出城。郭襄女侠握有倚天剑,但屠龙刀却在乱世颠簸,不知所踪,因而,峨眉世代掌门便承命要将屠龙刀寻回,双手一持刀一持剑,二者相撞便会断裂,其中武学秘籍及兵书便可落出。所以,芷若才……”此事素素早已知晓,自然不觉奇怪,只张翠山大是惊讶,这才明白江湖传言二十四字的由来。素素叹道:“刀剑本是身外之物,咱们也不贪图这武学,她拿去了便拿去了,索性她只是下了十香软筋散,并无伤人之心。你起来吧!”赵佑安却摇了摇头,道:“不!后来,谢师伯对此事有所怀疑,芷若便想,想杀害谢师伯,只是刚巧被我瞧见,她这才作罢,没能得逞。师父,我……我一直知晓真相,却不说出,及至后来,芷若存了伤谢师伯之心还一意为她隐瞒。致使叫赵姑娘背了这黑锅,被众人猜忌,让无忌师兄百般为难。我……还请师父责罚!”张翠山面色沉重,只是不语。赵佑安心下更是忐忑不安。隔了半晌,素素皱眉轻拉张翠山,张翠山这才说道:“你虽为她诸多隐瞒,却也没有坏心,何况,也没让她真伤了大哥。你起身吧!”赵佑安这才安下心,道:“多谢师父!”张翠山又担心道:“只是不知道如今大哥人在何方!”素素安慰道:“如今成昆已死,大哥自然是在陈友谅手里,他抓着大哥必定有所图,自会联系咱们,咱们只管等着他来便是。”张翠山听了,甚觉有理,便也不再纠结。只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不论如何,总要将大哥救出便是。过得几日,待得无忌吩咐明教众人收拾了这一战残局,众人便起身赶往武当。及至湖南境内,众人走了半日的山路也是累了,正想寻处地方好生休息,便前方凉亭之中,流光正斟杯独饮,身旁随侍了一名婢子,凉亭一侧还放着一顶轿子,轿旁候着四位魁梧大汉。众人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双便要上前询问流光陈友谅的下落,却被素素拉住,转身吩咐了几人在亭外等着,便与张翠山走了过去。流光见了,举手示意二人入座,道:“张五侠,张夫人,流光在此已是恭候多时了。”素素与张翠山落了座,婢子为二人斟了酒,二人随意喝了。流光浅笑道:“二位如今不怕我在这酒水中下毒了?”张翠山摇头:“你不会!”素素腹诽,不是有无忌在此嘛,何须惧怕,况且,无忌身上还有那能解百毒的金珠呢。他们现在是有恃无恐、流光一愣,随即释然轻笑,正色道:“二位既已到了,流光也可放心将人交托给二位了。”素素与张翠山疑道:“何人?”流光朝一旁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会意,拉开了轿帘,素素与张翠山一惊,轿内的竟是谢逊。亭外众人也自见到了,纷纷上前查看。流光道:“你们不必担心,谢大侠不过是中了迷药,并无大碍。”无忌把了把谢逊的脉门,朝众人点了点头,示意如流光所言。流光又续道:“当年张夫人撒了个弥天大谎。按张夫人所说,如今谢大侠是已死之人,若我放了谢大侠独自离去,叫旁人见了,未免多生事端。何况,谢大侠双目不得见,我又怎能叫他一人上路。只是,谢大侠武功盖世,我不能敌,若不将他迷昏了,我如何能安然将他送到各位手上,也只得先委屈了谢大侠。如今,人既然已经送到,自将解药奉上。我知这迷药虽不同寻常,但料想张教主也解得了,不过,既有解药,也就不必张教主去费一番功夫了。”说完,身边女婢将一瓷瓶奉上。素素接了,道:“你将大哥放了,陈友谅知不知道?”流光灿然一笑,道:“他自然知道。我没有瞒他。他想要这天下,我也会尽力帮他,只是办法多种,不必利用谢大侠。”素素一愣,看来流光似是对陈友谅用情至深了,只是陈友谅未必是良人。流光似是看出素素心中所想,又道:“多谢张夫人关心。友谅哥是什么人,对我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我清楚的很。这些年,对我甜言蜜语,谄媚讨好的人甚多,可是,只有他一人说要带我出千羽楼,只有他一人说愿照顾我一辈子,也只有他一人不介意我曾经有过多少男人。我知道他的野心抱负,也知道他虽对我有心,却不是一心,他还会有其他女子,我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也知道如何去巩固扩展这地位,如何去牢牢抓住他的心。”说完,也不再多做停留,带了下人转身离去。素素将解药给谢逊服了。谢逊悠悠转醒,众人又自是一番相认,欢愉泣渧不提。因着谢逊,众人行程便又耽搁了下来。要谢逊与他们一同去武当,谢逊是万万不会应的。而明教光明顶又人多杂乱,若叫人将此事说出去,势必有会引起轩然大波。谢逊不愿连累众人执意要回冰火岛,或是另寻荒岛避世。可是,张翠山与素素如何会答应这般委屈他。素素万般自责,当年为避祸撒了谎,如今倒叫谢逊不能在人前现身。依素素的看法,便是光明正大的将谢逊带到武林众人面前又如何,武当和天鹰教十年前便不惧,何况,武当功夫越到后来,进展越快,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且无忌又当了这明教教主,他们若有举动,只管放马过来便是。可是,张翠山和无忌都不是以势威逼之人,而谢逊也是不同意的。因而如今谢逊的去处倒成了一难题,素素思来想去,只寻得蝴蝶谷这一处地方还算可行。且有胡青牛和王难姑在蝴蝶谷相伴照应,他们也可放心。蝴蝶谷至武当虽不近,也算不得远,众人也可时常前去看望。这般一说定,几人又转程前往安徽。只是无忌突然接的濠州军情告急,自带了赵敏与众人分道。自当年蝴蝶谷之事之后,胡青牛和王难姑不愿旁人再入谷内,便翻了些奇门遁甲书籍,在谷口置了许多阵法,虽挡不住熟悉阵法之人,倒也有些作用,且王难姑又在谷口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均是毒物,素素与张翠山知晓此事,因而不敢乱入,只于谷外传音,再由药僮带领进谷。见了胡青牛夫妇,二人说明了来意,胡青牛自然欢欣应允。几人在蝴蝶谷中滞留了一阵,张翠山与素素又帮着完善了些谷口的阵法,这才又启程返回武当。无忌与赵敏赶至濠州,朱元璋依旧设酒宴算计了无忌一番,无忌顺势辞了明教教主一职,二人又闻得赵敏虽设计叫朝廷众人都以为其已经死了,可是纸始终包不住火,还是引了元顺帝猜忌,借此夺了汝阳王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