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让我这么称呼的!”华采幽被他明显的轻蔑和无端的指责弄得瞬间火冒三丈:“再说,我怎么了,老鸨就不能跟城主相熟?老鸨就该低人一头矮人一等?看不起我的话,你就滚远点儿!省得在我这里辱没了你萧大公子江南儒商的名头!”
萧莫豫抓狂低吼:“油菜花!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萧莫豫急喘了几下,最后烦躁地挥挥手:“罢了罢了,跟你说不通!快去给我收拾房间,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出门!”
华采幽也懒得跟这种喜怒无常的抽风人士多理论,气哼哼一跺脚径自去了。
萧莫豫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又合上,如此反复数次,方渐渐平息翻涌的情绪。
负手信步走至院角的梧桐树下,低头看着地上的几片落叶,无声一叹。
这么着急回来,的确是因了魏留的缘故,只不过却并非完全为了拜访一事。
魏留对她,她对魏留,之前在花圃所见的那一幕……
他,不想让他们有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
可是,要如何才能让她明白?就算明白了,是否也会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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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不像南方,喜好倚楼听风雨的调调,建筑大多是规规矩矩接地气的平房。
华采幽指挥人将原本闲置的东边厢房打扫了一下,又将里面的摆设还有物件或调整位置,或增加删减。
萧莫豫的喜好和习惯她虽然并不完全了解,但好歹也知道个大概。像是不用金银器皿要玉器瓷器,整体色彩不能过于鲜艳亮丽要清新淡雅,多余的饰物挂件一概不要笔墨纸砚常年不可缺少,床头必须向东床尾必须朝西床的左边必须靠墙,被面一定要丝缎窗帘一定要垂地烛台上一定要有薄薄的一层蜡烛油琉璃罩一定要是那种忧郁的浅蓝色……
总之,就是怎么矫情怎么整怎么文艺怎么来。
最后又按照萧莫豫亲自的指点做了些细微的修正,忙了近两个时辰方才大略布置妥当。
理论上,华采幽自然是应该与包了自己的主顾双宿双栖的,之所以做此安排乃是因为她向来善解人意且一切以客户的意愿为上。须知,若萧莫豫肯与她同屋共寝,基本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夏先生下‘春*药’了,而且还是如果干柴烈火不相逢就引爆自焚玩解体的那种……
这屋子与华采幽现居的正房仅隔了一道回廊,大小和结构也基本一样。
三个套间一个暖阁,用小圆门和帷幔隔开,内里采光极好冬暖夏凉,装修布置也很考究。
如今一番倒腾后,最里面的主卧变化不大,只是本该贴身侍婢睡的外间放上了琴案和书桌,见客的前厅挂了几幅水墨画摆了个棋盘,减却了原有的奢华,平添了几分清雅。
萧莫豫细细瞧了一圈,看上去勉强还算满意。
经过这通忙乱,华采幽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秉着好女不跟男斗正常人不跟文艺腔死磕的原则主动开口:“我知道不能和你萧府的住处相比,但时间那么匆忙也只能暂且凑合着,以后有什么需要再慢慢添置。”想了想到底不甘心,便又刺了一句:“谁让你想起一出是一出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的,而且反正你有的是钱,就可劲儿糟蹋呗!”
萧莫豫瞧着她一脑门的官司,终是绷不住一笑:“已经很好了,基本不用再做变动。”
华采幽倒觉得很是意外:“这就很好了?你什么时候要求这么低啦?”
“出门在外,诸事从简,岂能像在家里一样。”
“是么……”华采幽狐疑着看了看那个被改装成小书房的外间:“你不会没有带丫鬟老妈子随行吧?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按照你的要求,我这里的人最多也就能充当粗使丫头而已,要贴身服侍的话则是万万不可能合你心意的。”
萧莫豫摇了摇头:“我用不着贴身丫鬟。”
“那你日常起居怎么办?”华采幽看看他销魂的腰线,眨眨眼灵光一现:“夏先生前几天才买了一批小倌,要不然,给你挑个伶俐的使唤?”
“……不用!”萧莫豫深呼吸,尽量维持冷静:“生活琐事我可以自己来。”
华采幽于是彻底惊讶了。
难道这位自小便有两个贴身大丫头四个教引嬷嬷还有一众小丫头围着团团转只要一个眼神便立马有人将所需之物伺候周全的家伙,真的转性了?居然玩起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他不是向来认为这样是有背规矩有失身份的?
被她直勾勾看得心里发毛,萧莫豫便想要去摸她的额头:“油菜花你傻了?”
“我是怕你傻了!”华采幽及时后退,避开了他:“那你这趟是孤身前来的?还是说你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到处跑?就凭你这几下菜鸟工夫,居然什么意外都没发生过?是你运气太好还是如今的世道竟已这般太平?”
萧莫豫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旋即缓缓收回,放下,以长袖掩起,语气平静:“我显然不可能是一个人,至少需要负责联络跑腿的人手。若路途遥远艰险,则会有护卫侍从相随。若接洽重大事项,还会有相关的主事人员参与。比如此次就有一行三十余人,只不过他们都住在别处,分头办事,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来找我。当然,我若有事也会去找他们。”大略解释一番,又稍稍停顿片刻,轻叹一口气:“油菜花,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养尊处优不知世事的大少爷么?”
他最后一句所流露出的无奈和黯然,弄得华采幽心里一慌:“我……我这不是挺久没见你了……所以才不清楚你有什么变化……”
“你即便没有离开,怕是也同样不会知晓。”萧莫豫凝目看着她,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淡淡言道:“我要休息一会儿,午饭晚饭都不用准备我的份了。”
“噢……”华采幽茫茫然应了,刚想走,却闻萧莫豫又不咸不淡地加了句:“按照你们行里的规矩,你既然被我包了,就不能再与别的男人牵扯不清,对不对?”
华采幽立马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是什么,一时也不知是当怒还是当笑,纠结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公事公办的淡定态度:“萧公子,我想我有必要给你解释一下,这个‘牵扯不清’指的是金钱或者肉体上的交易。所以,我只要没有收别的男人的钱,没有上别的男人的床,就不算违约!”
萧莫豫一愣,旋即恼羞成怒:“我说过,在这里万事都由我说了算!我现在规定,所谓的‘牵扯不清’还要包括与别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说笑笑拉拉扯扯!”
华采幽忍无可忍:“小墨鱼!你搞搞清楚,我现在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桩交易而已。你无权限制我的自由,我也没有必要为了你而去守什么妇道规矩。我不再是被冠上你的姓氏需要依附你才能生存的女人,所以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只要没有做出违背那份契约的事,我就算跟别的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情骂俏也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