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乱来大师能常常听到佛祖的声音么?”
“贫僧法号峦来。”
“佛家讲究万事皆空,区区名号何须如此执着?”
峦来想了想,双手合十:“女施主言之有理,贫僧受教了。女施主是否在质疑贫僧并非一心侍佛之人?”
华采幽一本正经:“刚刚的确有此怀疑,但现在我忽然想通了,既然万事皆空,那么所谓的清规戒律也不过皆是虚妄。守与不守,破与不破,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了鬓角的阻隔,峦来的两道剑眉越显斜长,闻得此话眉梢动了两动,虽只有霎那,却像是给原本庄重的神色添了几分促狭的意味:“女施主大有慧根,贫僧改日再来讨教。”又转而向风艳施了个佛礼:“多谢。”
风艳抬手掠了掠头发,媚眼如丝:“大师不必客气,如果还是没有想明白,可以随时来我这儿,我定当全力相助。”
峦来低头应了,随即白袍飘飘而去,夕阳照在他锃亮的头顶上,隐隐似有彩色光圈环绕。
华采幽撇撇嘴:“不知靠着这副得道高僧的样子骗了多少人。”
风艳慵懒轻笑:“如果事先就知道他在骗,那也就不存在被骗。”
“你助他什么了?”
“他说他需要堪破色戒,但是没有尝试过,又如何了悟呢?所以我就让他尝尝,反正瞧他也挺顺眼的。至于他是和尚还是道士或者是鸡鸣狗盗之徒,又关我什么事呢?”
这个在风尘中自由来去的女子,是否永远都不会付出真心,永远都不会为谁而停留……
华采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其实你早就攒够了赎身的钱,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风艳奇怪地看着她:“这儿挺好的,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不想找个人嫁了,安安稳稳过日子吗?”
“嫁人?”风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一般,扶着树笑了个花枝乱颤:“嫁给谁?”
“总会有喜欢你的人,不介意你的过往。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风艳慢慢止了大笑,柔若无骨的身子像是脱了力般靠在树上,虽还是笑容满面,眼睛里却像是带了浓浓的讥讽:“好男人?花老板,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好男人。只睡一个女人,而且一睡便是一辈子的,就是好男人。这世上的男人,只要给他们机会,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想男人专一,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母猪去上树!再说了,即便当真有这样的好男人要娶我,我也不敢答应,因为啊,我可不敢保证只跟他一个人睡。”
华采幽无语了片刻:“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吧……”
“你虽然是这里的老板,但男女之间的这档子事儿,知道的却并不多。”风艳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裙,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我与你没什么交情,只是念在你的确没有看轻这里姐妹的份儿上罗嗦几句,这男人呐,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见一个爱一个,即便不爱,也要牢牢抓在手里,只为了他所谓的尊严和面子。即便爱,又能爱多久?他爱你的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爱你的时候,你说你是什么?”
日渐西沉,站在空荡荡的林荫道上,华采幽觉得有些冷。
北方的天气在快入秋时变化很快,转眼就起了凉风,落了雨点。
风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让本就烦躁的心越发如一团乱麻般理不出头绪。
回到‘大园’随便吃了点东西,华采幽便睡下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外面的动静吵醒。问了一下,丫鬟答曰是在给萧莫豫准备洗澡水。想必是刚刚赴完宴回来,那家伙有洁癖,恨不能一天洗八遍澡。于是便也懒得搭理,倒头继续睡。
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落在房顶上,吵得华采幽睡意全无。索性起身,推开窗,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冻了个哆嗦。
夜已经深了,雨声将周围的喧闹阻隔,倒让这园子里有了一份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