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了。”
“何为私了?”
峦来俯身将那倒霉鬼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头:“意思就是二位施主没有看到贫僧点人,贫僧也没有看到二位施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顿顿生米做不成熟饭的惨剧。”
说罢,白袍翻飞,两个眨眼便消失于浓重夜色,身法飘逸,颇有乘风而去之感。
华采幽叹气:“我们这算不算包庇凶犯?要不要坐牢?”
萧莫豫却没有回应,而是自怀里拿出一枚小巧精致的纸筒,手一抖,一朵除了非常亮之外全无特点的白色烟花在上空绽放。少顷,一个类似竹哨的声音传来,极细极尖也极短促,不仔细倾听则完全辨识不出。
这短短的时间内,萧莫豫先是面对峦来时悠然从容,接着嘴角紧抿脸色陡沉,放出烟花后负手扬头面沉如水,直至听到那声音方神情稍缓绷直的背脊也瞬间放松。
几重转变,华采幽皆看在了眼里。
那毫不惹眼的烟花和轻不可闻的竹哨,在夜夜灯红酒绿鼓乐震天的地方自然无人会注意,如果是一种暗号,即便并非为了‘销金楼’这种环境而特别制成,也至少可以说明有着周密的考量。
萧莫豫的早有准备,是为了什么?他住进‘大园’,是否,另有所图?那样高昂的代价,其实并非一时意气,更非单单只为了她吧……
“油菜花,今晚你要跟我同房。”
“……!!”
一句话,将华采幽所有的想法通通扼杀在了摇篮里。
斜睨着瞠目结舌的某人,萧莫豫冷冷一晒:“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说同房,又没说同床!”
“……你以为你说同床我就会怕你不成?”
“倒也是,反正又不是没有同过。”
“……小墨鱼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小时候的事情怎么能作数啊?而且,那次是你为了躲萧伯伯的责罚跑到我床上来,我讲义气才牺牲清誉没有出卖你!”
“要不是我答应给你弄匹枣红马来,你能那么伟大?再说,你几时有了清誉这种东西的?”
“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踹下去,让萧伯伯打死你算了!”
萧莫豫一边与华采幽拌嘴,一边命下人在书房里搭了一张软塌:“油菜花,你睡觉打不打呼磨不磨牙?别怪没事先警告你,如果吵到我睡觉,就立即把你丢出去!”
“巧了,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话。”
华采幽盘腿坐在原本属于萧莫豫的床上,透过敞开的圆门看他除去外衫,又取了本书斜卧于榻。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柔和的轮廓整齐的鬓角,还有长长睫毛留下的浅晕。就像当那朵烟花绽放时,只能看到他隐隐有青色胡茬的下巴,以及弧度不明显的嘴角。
至于他的面部神色,则一直都看不清。
他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无所事事一天到晚就知道以捉弄她为乐的纨绔子弟富家大少爷,或者,他从来就不是。
白色的月光透窗而入,在烛火中一点一点黯淡,轻轻的翻页声却在外面的嘈杂里依然清晰。这片宁静让刚刚的事情有了某种不真实感,仿佛从未曾发生过,没有死亡,也没有猜测,也没有怀疑。
“小墨鱼,你也认为那个人跟乱来无关,对不对?”
萧莫豫姿势未变,随口答道:“杀和尚杀到我房间外面,也实在太离谱了些。何况,那人摆明了是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会被偷袭一招丧命。从倒下的位置来看,当时应该正面对着窗户。”
“乱来是恰好碰见,还是有意而为?”
“不清楚。这个和尚的言行太过匪夷所思,无法用常理来度之。不过似乎对我们并没有恶意,至于究竟是何方神圣,也只能静观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