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莫豫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是什么让你决定面对,不再装糊涂逃避?是因为……”
“对,是常离让我明白做鸵鸟其实是件挺悲催的事儿。”华采幽照旧无所谓似的笑着,只是眼神再也没有闪躲,一直与萧莫豫的目光相交:“而且,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们都变了很多。至少,已经不再是那个深宅大院里被宠着捧着的少爷小姐,头顶上只有那块巴掌大的天,眼睛里只有自己的那点喜怒哀乐。你有萧家,我有‘销金楼’,我们没有时间更加没有必要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把戏。虽然,我的确很想继续玩下去,与你没心没肺的吵吵闹闹,就好象,这几年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就好象,萧伯伯还站在那儿,捻着胡须对着我们笑……”
华采幽拼命眨眼,可是越眨那片模糊就越浓重,正纠结,忽觉有手臂揽住了自己,轻轻一带,前额便抵在了一个硬硬的地方,心里一软,同时却又闷声大叫:“小墨鱼,你的锁骨咯死我了!”
“……好好好……”
“好什么好?”华采幽使劲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推开:“别想趁机吃豆腐!”
萧莫豫无奈失笑:“油菜花,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给吃了,也省得接下来那么多的麻烦!”
“……??”
“不是吗?名正言顺的时候我不吃,偏偏弄到了现在这个不尴不尬的地步,想吃不能吃,不吃又说不过去。”
“……!!”
“其实这些,本打算等你对我再多了解一点的时候告诉你的。说来可笑,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彼此之间的了解却少得可怜。”萧莫豫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走以后,我一直在找你。因为担心会有商场上的仇家对你不利,故而不能大张旗鼓只能暗地里寻访,费了好大的工夫才终于掌握了你的方向,但是几个月前线索却突然断在了雍城。恰逢萧家正打算将生意向北拓展,我便假公济私了一回。不过,最后竟能在此处相遇,实在出乎意料。谁能想得到,你居然躲进鼎鼎大名的‘销金楼’,做了神秘的幕后大老板。”
华采幽干笑:“这纯粹是生活对我的霸王硬上攻……”
萧莫豫斜睨:“你好像被霸王得很享受?我是不是也应该霸王你一下?”
“小墨鱼要冷静!千万不要忘了大师的告诫!”
华采幽两手交叉在自己的胸前做出一个标准的防护动作,萧莫豫见状则摸了摸下巴:“大师的话确有道理,不用药,我还真没办法霸王你。说不定,反而被你霸王了我!”
“你好歹也是个很有前途的文艺小青年,怎能学得如此流氓?”
“因为我发现对付流氓唯一的法子,就是比她更流氓!”萧莫豫两手撑床身子前倾,将华采幽固定在由自己的双臂和胸膛圈出的空间之内:“现在我来回答你之前的那个问题,之所以做那么多事,就是因为我要带你回去,重新做我萧家的主母。”
华采幽石化。
萧莫豫继续逼近:“至于当初我没有吃你和现在我不能吃你,原因是一样的,我不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至少要给你一个完美的新婚之夜。没有悲伤,没有迷茫,更加没有勉强。油菜花,我要你全心全意接受我,完完全全属于我。”
华采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张开僵硬的嘴巴:“你你你……你这样说……我我我……我会误以为你是是是……是喜欢我的……”
萧莫豫挫败:“其实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论,我也花了不少力气用了不少时间。你与我一向所欣赏的女子简直毫无相似之处,不会琴棋书画也就罢了,言行粗鲁举止无度,而且还一点儿都不温柔。后来我想,大约是因为习惯了吧!习惯有你这个假小子跟我拌嘴打架偷酒喝,习惯有你这个野丫头总是对我横眉怒目却又在爹责罚我的时候哭得涕泪交流像只丑丑的小脏猫……”
华采幽怒:“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骂我?”
萧莫豫笑:“看来我还是没有学会如何表达,准确的说,这个问题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才会发生。否则,我们又怎会兜这么大的一个弯。”
华采幽咬咬牙:“我回去,那你表妹怎么办?”
萧莫豫点点头:“终于问出口了?她是我的表妹,如此而已。”
“可是你们……你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而且……还私定了终身。”
萧莫豫显得很惊讶:“她居然跟你这样说?”
“难道你占了便宜就想跑?”
“什么都是她说的,你为什么也不问问我就自己做了决定?”
“这种话,她一个大家闺秀怎能信口胡言?”
“我也的确没想到她竟到了完全不顾惜自己名节的地步。”萧莫豫眸色深了深:“我虽然猜到你的离开与她有关,但无凭无据又不好当面去问。况且,刚开始我真的很恼火,你仅凭旁人的三言两语和一些捕风捉影的谣传便决然离开,我在你心里竟丝毫也不值得信任。既如此,又何必勉强去做一对互相怀疑的怨偶。”
华采幽撇撇嘴死硬到底:“那你干嘛还找我?”
“公堂上还许犯人申冤呢!”
两人的鼻尖此刻只有毫厘的距离,温热的气息相互纠缠着没入彼此体内。
华采幽咽下已经蹦达到了嗓子眼的心脏,用一种令人蛋疼的镇定语气说道:“你可以申冤,是否平反,还要看取证结果。”
萧莫豫于是很配合地给脸涂上了一层蛋疼的黑线:“你走后我便将她安置到了一处老宅,年前已经订下了一门亲事,预备开春完婚。男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商贾,必不容妇德有亏的女子为媳。所以我与她是否清白,到时自然便知。”
华采幽咂咂嘴让圣母的光辉在头顶上发光发热:“痴心女子负心汉,你还真是郎心如铁呀……”
萧莫豫冷冷一哼便让所有的光热结成了惹人爱的塞北的雪:“这样处心积虑搬弄是非,若不是看在她孤苦伶仃又是女流之辈的份儿上,我岂能轻易相饶?!”
那个跪在自己面前含羞带怯同时又坚韧清冷的娇弱女子,不惜自损名节说出被世人所不耻的话,为的只是以妾室的身份留在心仪之人的身边。
或许,她早就算准了以华采幽的脾气秉性乍闻之下必会大怒离去,也早就算准了以萧莫豫的骄傲定然不愿去解释去挽回。到时候,她一腔柔情满腹才学自然可以得到想要的名分和地位,得到想要的人。
只可惜,她错算了萧莫豫的心。
事实上,恐怕除了萧沛之外,没有人看得出那份连当事人都刻意忽视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然而,那样不顾一切近乎疯狂的执着,竟真的会轻易放弃?
还是,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萧莫豫见华采幽沉默不语,眼神黯了黯,旋即轻轻一叹:“我知道你此时还不能完全相信,无妨,我们有时间。”抬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发鬓:“不过,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力,否则,我将很乐意去求教那二位高人,如何才能长命百岁的,霸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