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晨,欧阳焉朦胧醒来,探头向沙发上看去,塞蒙和衣睡在沙发上,还没有醒来,毯子一头落在了地上,露出她的大半身子来,欧阳焉穿上睡袍下了床,走过去给她拉上毯子,低头看时,忽然发觉塞蒙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欧阳焉看着她,心猛然抽了一下,伸手在她脸颊靠着的一侧沙发上摸了一下,一块湿痕,她竟是在梦中哭泣?欧阳焉拈着指头上湿湿的泪水,心疼莫名,她蹲了下来,拨开塞蒙脸边的乱发,细细的看着她,塞蒙的眉头轻轻皱着,脸颊上的泪痕犹在。这个霸道的,侵略成性的女人,不也很坚强吗,从只身涉险,到从海盗窝回来,欧阳焉也没有看到过有过柔弱的时候,却不知道她只是将自己柔弱压在心底,只有在梦中的时候,遗忘了压力,才流出柔弱的眼泪。一滴泪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欧阳焉忽然发觉自己对塞蒙忽略了很多,塞蒙表面上的强势坚韧让她忽略了塞蒙也是个女人的实质,而女人的心又总是那样柔软敏感,是需要别人来呵护怜惜的,而塞蒙总是小心的照顾着自己的敏感,将自己渴望爱怜的心藏起来。欧阳焉轻抚着她的脸颊轻声说:“你是习惯了假装坚强吗?还是为了让我觉得你是值得依靠的人,而在我面前表现的这样坚强,而且霸道的不可理喻?”塞蒙依旧熟睡着,并没有听到她的话,欧阳焉继续说:“我的妮莉亚丝,人和人之间是要互相依靠的,不能什么事情都担在你一个人身上,你明白吗?”希望清晨,塞蒙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看公文,依瑞克来了,塞蒙抬头问她:“怎么样了?”依瑞柯说:“毫无头绪”,塞蒙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对依瑞柯问:“依瑞柯,你觉得我对焉做得过分吗?”依瑞柯耸耸肩,说:“好像是有点过分”,塞蒙舒了口气说:“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她不爱我的时候,为了她的亲人,所有一切都忍受了下来,居然没有对他们提过一个字,现在,我相信她是爱我的,所以我才更加担心她为了我会做出一些傻事来,其实这样对她我也很心疼,真的很心疼,但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依瑞柯说:“她没有对你说过她的想法吗?”塞蒙摇摇头说:“没有,她有心事从来都放在心里,不会对任何人说”,依瑞柯没有再说什么,塞蒙转头对书记官说:“告诉赫顿,今天中午,我要和他吃午饭”。几个巨大的箱子被送到了罗谨手上,让他带给欧阳焉,当他把这几个箱子带到寝宫,打开时,满满的装的都是草药,其中一个箱子里还放了一封信,欧阳焉打开,却见上面只有几个字,写得实在难看,难看到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我很好,快活得不得了,这是吉莱草。欧阳焉惊喜的说:“是师傅”,罗谨既惊喜又意外,说:“看这几个字,绝对是他,几年不见他老人家还是脾气不改,我该把这件事告诉陛下“,说着他已经转身离开,罗羽看着几大箱子的草药说:”师父怎么知道这里发生的事?难道他也在莱卡琴?知道我们在这里?要不然他怎么会想到把吉莱草送来啊“。欧阳焉说:“他老人家天南地北到处飘,要是真在莱卡琴那也不奇怪“。塞蒙很快赶了过来,看到满箱子的草药,对欧阳焉说:”这就是你说的吉莱草?“欧阳焉点点头,塞蒙欣喜的同时却有些发愁,说:”可是你知道用法吗?“欧阳焉还没来及说话,罗羽已经说:“船上的赵大夫肯定知道,陛下,您把他叫来不就清楚了”,塞蒙闻言,立刻叫人把赵大夫找来。吉莱草的送达无疑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如果能够控制住疫情,至少能使百姓都安心下来。午饭时塞蒙在宴会厅见到了赫顿,赫顿已经六十多岁了,人高而且瘦,下颌有一把山羊胡子,看上去似乎是个慈祥的长者,但是一双眼睛却总是带着阴霾,塞蒙站在宴会厅中,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赫顿向塞蒙行过礼,塞蒙微笑着示意赫顿入座。塞蒙端起酒杯,想和顿举杯致意说:“为了莱卡琴能尽快摆脱困境“,说着喝了那杯酒,赫顿也喝了酒,身边的侍女立刻给他们填满了酒杯。塞蒙拿起刀叉,一边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说:”赫顿大人和大祭司一直是很好的朋友,这次大祭司去世,赫顿大人一定很伤心”赫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忧郁,眼神中却依旧是一贯的阴霾,说:“他的去世的确令我很伤心”,塞蒙把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神色如常,似乎她请赫顿来就只是为了吃一顿午饭,赫顿也切下一块牛排放到了嘴里,塞蒙忽然说:”我曾经听过一个水手讲,海上经常会出现一种奇特的景观,叫海市蜃楼,会在天空中看到远处的人物景色,似乎很神奇,但是那个水手说,那只是因为光线反射的缘故,海水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把远处的人物景象映在了天空中“。赫顿微笑着说:“的确很神奇“,塞蒙也在微笑,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继续说:”你知道吗,赫顿大人,我居然发现神殿里面有一根石柱是中空的,而且它的表面上有一个孔,它的角度正好对着祭台正前方的位置“,塞蒙说着话,似乎只是家常闲聊,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赫顿的表情。赫顿依旧微笑,手中的餐刀却在磁盘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赫顿说:“是吗?陛下,那这会是怎么一会事?“,塞蒙忽然放下了刀叉,抬头看着他说:”我只想知道,大祭司尸体边的那些镜子碎片是怎么会事?“赫顿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正在切牛排的手却顿住了,塞蒙微笑着举杯:“干杯,赫顿大人“,赫顿端起了酒杯,在塞蒙的注视下一饮而尽。欧阳焉再没有为锁铐向塞蒙发脾气,似乎死心了,拉尔的局势却还是不容乐观,混乱一再发生,只是局面还不至于失控。这天晚上,罗羽从巴特勒那里回来,对欧阳焉说:“焉姐姐,明天我就要走了“,欧阳焉有些诧异,问她:”你去那里?“罗羽说:”去萨尔万,和巴特勒还有赵大夫一起去“,欧阳焉越加诧异,说:”羽儿……“。罗羽说:“赵大夫需要一个助手,我从小对中药好歹耳濡目染过一些,而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懂得,所以我想还是我和他去好一点,而且那边的人可能对我们还是会仇视的,赵大夫身边也需要保护他的人,我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你和哥哥,但是也还凑合”欧阳焉看着罗羽,突然发现,罗羽不知何时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小女孩了,欧阳焉抚着她的头发说:“羽儿长大了”,罗羽颇为不满的说:“难不成你一直当我是小孩子?”欧阳焉笑了笑,心中滋味难明,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现在依然牵挂关心的女孩,终于要张开自己的翅膀飞离了,她心中不舍。罗羽还要回去收拾行李,和欧阳焉说了一会话便走了,走后不久,依瑞柯来了,欧阳焉正无聊的趴在窗口,看着塞蒙书房的窗户中透出的烛光,听到敲门声,她轻轻说:“请进”,依瑞柯推开了门,看到依瑞柯,欧阳焉有些意外。有些日子没有看到她了,依瑞柯对她说:“欧阳,你的伤好些了吗?”欧阳焉点点头说:“已经好很多了”,依瑞柯走过来,和她一起站在窗户边,看到书房中的灯光,依瑞柯笑着说:“是不是在想她?”欧阳焉还是有些赌气,没有说话,依瑞柯看着烛光下欧阳焉朦胧却俏丽的脸颊,和她颈上粗糙冰冷的锁铐,忽然说:“你有想法为什么不告诉她?”欧阳焉依旧沉默,依瑞柯再次说:“为什么你就不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呢,你本来就没有错,陛下保护你也是应该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心呆在皇宫里,让陛下去处理这些事情?”欧阳焉看了看依瑞柯,认真的说:“伯爵大人,我心疼她”,依瑞柯忽然叹了口气,情绪似乎有些复杂,静默了一会,才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当然,打开这个铐子例外”,欧阳焉思忖了一会,对依瑞柯说:“也许你可以帮我带句话给奥托落”。依瑞柯诧异的看着她说:“为什么是奥托落?”欧阳焉却说:“你会告诉妮莉亚丝吗?”依瑞柯又静默了一会,说:“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的想法告诉她”,欧阳焉摇摇头,说:“她绝对不会同意的,虽然我并不是想去送死,但是似乎没有多大差别”。依瑞柯笑了笑说:“好吧,那我也不会帮你,我觉得你还是就这样呆着比较安全“,欧阳焉望着她,眼神带着祈求说:”伯爵大人,只是一句话而已“,依瑞柯问:”什么话?“”让他做好准备““准备什么?“欧阳焉再次沉默,依瑞柯说:“似乎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好吧,我帮你转告他,但是,欧阳,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和陛下好好沟通一下“。欧阳焉笑了笑说:”谢谢你的关心“。心已是深夜,塞蒙没有回来,估计又要熬通宵了,欧阳眼看着手中的一枚发卡,这是她从梅尔斯的发上拿下来的,塞蒙想得很周全,凡是平常能接触到的尖锐利器都被收起来了,不让欧阳焉接触到,却忽略了女孩子惯用的细小发卡,只是欧阳焉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这细小的发卡打开笨重的锁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