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平知道他这习惯,一见这动作,很快爬起来盘腿坐在他对面,装神弄鬼地说:&ldo;有什么不明白的,说出来我给你参详参详。&rdo;褚桓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小石子抛了两下又接住:&ldo;行啊,你过来我跟你说。&rdo;小绿&ldo;嘶嘶&rdo;地吐着蛇信。袁平发现自己还是和这个人绝交为妙。随即,褚桓收敛了笑容,抓了一把石子在手中转动着:&ldo;死地在一条河水旁边,四个人全都是落汤鸡的形象,只有族长权杖被保护得安安稳稳,纹丝不动得宛如打算光耀千秋,燃烧的权杖发出越发静谧的&ldo;哔啵&rdo;声,火苗又是耀眼,要是孤独。不知过了多久,袁平忽然突兀地开口说:&ldo;所以……&rdo;他刚吐出两个字就哽住了,总觉得这句话里每个字都重逾千斤,沉甸甸地压在他喉咙里,呕血般地难于出口。&ldo;所以……平原上的小孩,山谷里的村民,他们最后都会像那个巫师一样,化成一堆粉末,对吧?&rdo;袁平慢慢地抬起眼,他有一双形状很圆的眼睛,双眼皮,尽管早过了青葱岁月,但睁大眼睛的时候,依稀有种天真意味‐‐显得虎头虎脑的。虎头虎脑的袁平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略显宽厚的双眼皮小幅度地颤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ldo;我们自以为救了人家,其实是把人家救成了一堆粉末。&rdo;褚桓被他说得心烦意乱,焦躁地一摆手:&ldo;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完全就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的推测。&rdo;尽管他自诩自制力优异,虽然偶尔吸烟,却没有烟瘾,可是特别烦躁的时候,褚桓还是会习惯性地捻一捻手指,这个动作充满了烟鬼才明白的暗示性,以至于袁平眼角扫见,已经条件反射似的生出了对尼古丁的渴望。袁平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重重地叹了口气:&ldo;要是有烟就好了。&rdo;鲁格听见,酷厉如教导主任的目光缓缓地落到袁平身上,光是用目光就压得袁平脖子发酸,顿时生出某种该去墙角写份检查的畏缩。鲁格神色淡然,像个泥塑木雕的人,继续说:&ldo;不管是推测的还是真的,你现在后悔都没用了。&rdo;南山知道,守门人族长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只是唯我独尊惯了,为人处世太笨拙,没眼色得很,总是不知道怎么照顾别人的情绪,南山只好有点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插话进去,打断了鲁格的大放厥词:&ldo;我们现在离沉星岛还有多远?&rdo;鲁格顿了一下,过了一会,他才慢半拍地领会了南山的意思,闷闷地顺着台阶下来:&ldo;哦,走了一多半了。&rdo;南山挂好弓箭和武器,站了起来:&ldo;走,接着往前走。&rdo;他的声音低哑,但是坚定:&ldo;既然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样?&rdo;&ldo;磨刀不误砍柴工,路还长,你自己还晃悠呢,坐下,&rdo;褚桓在一边面无表情地说,&ldo;等休息一会再上路。&rdo;南山低下头,目光扫过褚桓有些干裂的嘴唇,心里顿生渴望,想把他捞过来好好亲一亲,汲取一点难能可贵的温暖,又怕短暂的幸福会将他溺死在里面,让他失去咬牙往前走的勇气。最终,南山只是默然僵立了片刻,顺从地挨着褚桓坐下,侧身抱住他,将自己的鼻尖埋进了他的肩窝里,眷恋地停留在了那里。南山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褚桓,他会怎么样呢?他多半死也不会豁出去进陷落地吧?也许他会带着自己那遥不可及的、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愿望,最后和神山、族人们一同沉没在阴翳中吧?即使身边有族长权杖,他又能撑多久呢?&ldo;没关系,我还走得动。&rdo;他放开褚桓,故作轻松地说,&ldo;你们说了那么多,有没有关于山门那边的?山洞里那几个客人和被吞噬的人的情况那么像,你看他们有没有可能也和陷落地有关?&rdo;褚桓愣了一下,刚想顺着他的话慎重地分析思考一下,就听见南山接着说:&ldo;等我们真的打败了&lso;它&rso;,那边的边界也许就消失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就能带我去天上飞一飞?&rdo;褚桓一听后半句,顿时明白了,南山其实根本没指望答案,他并不是想严肃地讨论什么,只是不着边际地说着自己的愿望。褚桓笑了笑:&ldo;行是行,不过你身上这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好像不能带上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