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达全身上下全不见狼狈,只有脖子上几个突兀地青紫的指印,以及一条一掌长的伤口。那样的刀口……以及谁会在杀了人以后,还将多此一举……近乎怜惜地把尸体摆好?华沂的心狂跳起来,这使得他险些被一个忽然从背后偷袭的人砍中肩膀。长安却觉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炸开了,一阵阵的耳鸣,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跃,简直要刺穿那里的皮肤扑出来似的,呼吸间只觉得喉咙里一阵阵地血腥味往上涌,带来火辣辣的疼。而身边的敌人有增无减。那该死的疯子还在他耳边不住地聒噪:&ldo;喂,小白脸,我看你手都抬不起来了,你求求我,承认我比你厉害,我就帮你一把!&rdo;长安道:&ldo;滚!&rdo;他&ldo;滚&rdo;字未落,脚底下便晃了一下,眼角扫过几个身着重甲的影子,长安的身体本能地往后弯去,对方重剑的劲风从他脸上划过,刮得皮肤生疼。长安一抖手腕,一刀便剜下了距离他最近的重甲铁人的眼睛,疯子见了,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拿刀的手腕‐‐他清楚地看见长安的手在抖,然而却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准头。重甲铁人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长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刀穿过他面具最薄的地方,直直地穿透了他的脑子。可对方却没有这样容易死,就在他以为自己得手的时候,只听一声机簧的扣合声,长安吃了一惊,再抬腿,却已经抬不起来了‐‐那沉重的死尸临死前抱住了他的腿,激活了铁甲的机关。而这时,三四个重甲铁人同时包抄过来,三柄重剑自不同方向向他周过来,重甲足有上百斤,长安早已经虚脱,此时一步也动不了,只得横过尖刀,往两边一别,同时架住了两柄重剑,下一刻,他的虎口难以承受那样大的冲力,顿时撕裂了,尖刀脱手而去。长安还从未到过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疯子原本愣愣地看着他,此时突然醒过神来,脸上纠结之色一闪而过,随后扑了上去,钩子刀从背后勾裂开了一个重甲铁人的脸,下一刻踩着他的肩膀挑开,架飞了另一把挥向长安的重剑。而与此同时,一个荆楚侍卫模样衣着的兽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喝一声,硬生生地将华沂眼睁睁地看着长安往一侧倒去,只吓出一身冷汗来,立刻扑上去接住了他。长安的身体好像僵硬了一下,华沂觉得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那目光却又是散乱的,有些聚不了焦,仿佛是无意识的,随后长安的身体软了下来,小刀片从他的手掌中掉了下来。华沂抱住他,愣了片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哆哆嗦嗦地将手指伸到了长安鼻下,直到感觉到那微弱、却显得有些热得有些过分的鼻息,才惊觉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华沂从未见过模样这样凄惨的长安,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好像已经有一辈子没见过他了似的。他单手搂住长安,觉得手里的人似乎轻了不少,一使劲便将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小心地托住他的大腿,将长安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卡佐死了,杀他的人也死了,华沂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扫过,认出杀人的那个是茗朱手下的一个督骑,眼神闪了闪。其余人认出了他,忙围成一圈,将华沂护在中间,可是这个圈子越来越小‐‐实在是太混乱了。这时,华沂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奇特的圆筒,单手拧开盖子,递给旁边一个自己这边的战士,简短地说道:&ldo;点了它。&rdo;那兽人战士接过一看,立马吃了一惊:&ldo;王,这是像对方暴露我们的藏身之地……&rdo;&ldo;我又不是荆楚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点心。&rdo;华沂眼神阴郁地打断他道,&ldo;暴露?若不是为了找长安这只身犯险的混小子,我压根不用藏。现在人也找到了‐‐他们的人重甲太厚,单打独斗我们吃亏,这样闷头乱摸不是办法,不如聚在一起杀出一条路来‐‐快点。&rdo;兽人战士不敢不遵从他的命令,立刻将圆筒点着了,高高的火花从中间直冲向天,爆开热烈的火光。长安仿佛被那声音和亮度惊动,华沂感觉到他似乎动了一下,随后有些含糊地低声问道:&ldo;华……沂?&rdo;华沂微微低下头,将耳朵凑在他的嘴边,轻声道:&ldo;嗯,是我。&rdo;长安沉默了片刻,声音极轻地道:&ldo;我的刀呢?&rdo;华沂轻轻地抚过他发烫的额头,在上面轻轻啄了一口,随后柔声道:&ldo;刀个屁,你他娘的都气死老子了,给我滚一边去。&rdo;火光惊动了山谷中的所有人,华沂的人拼命地往这边凑,荆楚的人也飞虫好火似的一股脑地往这边扑,华沂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护住半昏迷的长安,单手执刀,竟是万夫莫当之勇。渊松一爪子抓死了一个胆敢靠近荆楚的偷袭者,看着那火光亮起来的地方,低声问道:&ldo;首领,那是……&rdo;&ldo;他在向我示威。&rdo;荆楚轻飘飘地说道,&ldo;华沂么,银纹兽人,天生孔武有力,能打能杀,他在嘲笑我,他敢用这种方法将人拧成一条绳,他能撑到他的人聚拢到他身边,我却不敢。&rdo;渊松道:&ldo;那……&rdo;&ldo;我早知道他会这样做,他若是连利用自己的优势都想不到,这样的对手岂不是令我很失望?&rdo;荆楚毫不慌张,将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嘴边,低声道,&ldo;嘘‐‐你听。&rdo;渊松一怔,只听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尖锐的笛声,似乎是粗树枝穿了孔直接吹的,穿透力极强,高亢而尖锐,仿佛能穿进人的耳膜似的。荆楚把小嵋的脸按在自己怀里,悠然道:&ldo;怎样,这样像不像我在不顾安危地和他赌这口气?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嘛,你自己说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