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担心这个活动结束以后,女人们之间马上就会传播出一个关于叫&ldo;约翰&rdo;的帅哥的流言‐‐为什么本该很受欢迎的男人要大老远地来参加这种速配活动?不不,他不是婚庆公司找来的枪手,大概可能,嗯……也许是脑子有点问题什么的。由于他的频频走神,即使对面的女士态度也很敷衍,最后也终于受不了地敲了敲桌面:&ldo;先生,肖登先生?&rdo;&ldo;呃……是的,什么事女士?&rdo;长头发的都市白领颇为尖锐地看了他一眼:&ldo;你其实连我叫什么名字都没有弄清楚吧?&rdo;&ldo;我惹您不快了么?&rdo;伽尔飞快地扫了一眼女士胸前的名牌,&ldo;庞德小姐?&rdo;&ldo;是的,您的阅读水平没有问题。&rdo;女人嗤笑一声,掏出一支女士香烟,&ldo;不介意?&rdo;&ldo;不,您请。&rdo;伽尔的注意力又忍不住飘到了卡洛斯那里‐‐他听见了什么?!那个妞儿问他有什么特长,他居然说&ldo;剑术&rdo;!好吧,这还不那么离谱不是么?万一他说出&ldo;法阵&rdo;或者&ldo;咒术&rdo;什么的,那就只能求老天爷行行好了。不!别把你那把血淋淋的家伙拔出来‐‐你对面坐着的那个女人的皮囊都可以把你整个人塞进去了!根本用不着那么卖力地讨好她好么?天哪,这个人来疯。幸好,在伽尔惨叫着扑上去之前,一个巡视的工作人员及早发现了这里的异状,非常有职业素质地阻止了卡洛斯:&ldo;请原谅先生,恕我们准备不周,今天活动的内容只有谈话,并没有准备足够您施展才艺……表演一段节目什么的。&rdo;&ldo;您是被逼来的吧?&rdo;伽尔对面的女人直抒胸臆地说,&ldo;看得出来,非常不情不愿。&rdo;是的是的‐‐比起那个在搞清楚状况以后,就飞快地乐在其中的家伙的话……伽尔胸闷地想。&ldo;看来是已经有目标了?&rdo;女人挑挑眉,&ldo;不是妈妈理想的类型?&rdo;&ldo;您想多了。&rdo;伽尔淡定地收回目光。女人耸耸肩:&ldo;得啦,我知道自己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力,不如我们放松一下,随便聊聊,喜欢什么样的妞儿……或者小伙子?&rdo;&ldo;不,&rdo;伽尔歉意地笑了笑,&ldo;我平时工作有点忙,没什么时间思考这个……&rdo;结果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台上的主持人就简单粗暴地打断了所有人苍蝇开会一样的嗡嗡声:&ldo;请各位男士移动位置,更换您的聊天伙伴!&rdo;伽尔歉意地对对面的女人耸了耸肩,在一片嘈杂的抱怨声里移动着位置,他仰头看向活动大厅的天花板,简直弄不清这有什么意义,心里甚至生出某种说不出来的厌烦。就在这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不由分说地闯进人堆里,并快速精准地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一把就把&ldo;目标&rdo;从队伍里拉扯了出来。那位差点有幸看到卡洛斯牌才艺表演的胖妞正依依不舍地拽着卡洛斯,不让他走,后面排队等候的男士鉴于前方目标不大符合他的审美观,正巴不得叫他们多耽误一点功夫,打着哈欠一声不吭,结果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被人粗暴地掀到了一边。&ldo;嘿,这可……&rdo;那位秃顶的男士不满起来,然而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幕,又闭了嘴,津津有味地瞧起热闹来。一身风尘、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阿尔多用力地捏住卡洛斯的一只手,一声不吭,手背上的青筋却冒了出来‐‐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气炸了的样子,简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方才那位成功地阻止了卡洛斯的工作人员再次出现,展示他超凡脱俗的职业素养,他激情洋溢地对周围所有愣住的人解释说:&ldo;瞧,一个意想不到的节目出现了,这就是生活的美好之处了‐‐我们永远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会出现什么样的意外,在哪一个拐角会邂逅一个什么样的人……&rdo;利用这个时间,阿尔多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他凶狠炸毛地、一字一顿地说:&ldo;我不允许刚刚从我床上下来的人,一转眼就坐在一个……一个愚蠢的什么&lso;相亲&rso;活动现场,对别人搔首弄姿!&rdo;&ldo;哦‐‐&rdo;这是周围围观的群众们。那位神奇的工作人员只是愣了一秒钟,就平平板板地继续说:&ldo;‐‐是的,这就是我们的目标:&lso;心缘之家,让您找到自己最后的港湾&rso;。&rdo;……以他这样过硬的心理素质和扭曲黑白的本领,完全可以去竞选总统,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婚庆公司里,实在太屈才了。那位以为邂逅良缘的大个头女士发出一声可怕的抽泣,终于在阿尔多充血的目光下放开了卡洛斯的衣服,所有人自发地让出一条路,任凭阿尔多把僵硬得如同刚拆了线的木乃伊一样的卡洛斯拖了出去。伽尔却不明原因地松了口气‐‐好吧,这家伙被弄回去总是件好事。突然&ldo;走失&rdo;了一个男嘉宾,工作人员在一片混乱里,只好让后面的人补一个位置,前面的嘉宾暂时不动,再和刚才那位伙伴泡上八分钟。&ldo;你瞧,今天我们有十六分钟‐‐双倍的缘分。&rdo;白领小姐冲他抛了个媚眼,&ldo;我们刚才的话题呢?关于你喜欢的妞儿‐‐&rdo;&ldo;我说过……&rdo;&ldo;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性冷淡么?&rdo;白领小姐露出惋惜的表情,&ldo;即使是年轻人,也应该意识到身体健康的重要性,不要讳疾忌医,你还是有机会的。&rdo;&ldo;好吧。&rdo;伽尔一屁股坐了下来,反正也没别的事,他就真的仔细地思考了起来,慢慢地,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雏形,他皱皱眉,一点一点地形容说,&ldo;我希望伴侣能有趣一点,你知道‐‐毕竟我们是要一起生活的。她最好不要太严肃,对生活充满热爱,有足够的好奇心,永远不会感到无趣,有创意,最好有一些幽默感……在我看来,哪怕她偶尔闯祸,也比一成不变的&lso;理性人&rso;强……&rdo;&ldo;哦,是的是的。&rdo;白领小姐不无赞同地点着头,&ldo;功利时代扭曲的审美观,我明白的。&rdo;&ldo;另外我希望她足够坚强,&rdo;伽尔补充说,&ldo;你知道,很少有人能顺顺当当地过一辈子,人总会遇到低谷,我希望她能经得起生活里的大起大落,并且永远有自己的一定之规,不因为……&rdo;白领小姐正听得兴致勃勃,却发现对面这个谈吐有礼、卖相也不错的先生突然脸色煞白,话音戛然而止。&ldo;哦不……&rdo;他近乎绝望地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ldo;这不可能是真的!&rdo;&ldo;怎么?&rdo;白领小姐饶有兴趣地开玩笑说,&ldo;你突然发现你描述的人是你自己的秃顶老爸吗?&rdo;伽尔仿佛受到了惊吓一样地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迅速离开了。克莱斯托四阿尔多突然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当他闯进会场,在几百个人里一眼看见那个长发戴帽子的家伙,正对着一个和他拉拉扯扯的姑娘笑得了无心机、春光灿烂的时候,阿尔多就像是在熟睡的梦境中突然被推醒一样。那个差点让他弥足深陷的梦境的主题,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他总觉得卡洛斯和他之间的羁绊太深,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感情,都积累了太多年,别人无法理解,也根本很难插足。一直以来,阿尔多都有种错觉‐‐他和卡洛斯的感情纠葛,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就在刚才,阿尔多想起了一个让他非常恐惧的问题‐‐他们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分开,那些年,他在圣殿,而卡洛斯在四处流浪,他自己的经历一言难尽,那么卡洛斯的呢?漫长的时间会不会……会不会让一切都面目全非?那些让自己念念不忘的美好的少年时光……他还有印象么?阿尔多相信卡洛斯是个很真的人,他嘴里说&ldo;我爱你&rdo;的时候,心里一定也充满了最热烈和忠诚的感情,而不幸的是,这个人在一个太早的年纪里,就经历了极度的赞誉和诋毁,这慢慢地把他变成了一个&ldo;放得下&rdo;的人,他学会把所有让他不快的事全都划分到&ldo;过去了&rdo;的范畴里,不再回顾,不再留恋,抬脚就能走出去,去追求新的、更好的东西。生活把这种近乎冷漠的潇洒赠给了他,而它让阿尔多有种一瞬间头皮都被抓起来的战栗感。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卧室里,卡洛斯弯下腰,异常严肃深沉地对他说过的那句话‐‐&ldo;我不生你的气,也不记恨你,不过我们还是算了吧。&rdo;那会不会……是真的?看,自信就是这样一种奇异的东西,当它在的时候,一切的困难都不算什么,你会觉得所有的问题最终都会迎刃而解,可它是利器,却不是砥柱,因为自信又是那么一种敏感、容易流失的东西,一旦因为某种原因,自信不在了,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没有希望的徒劳挣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