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没碰过她,她的衣服怎么破了?&rdo;安捷慢悠悠地问,他叹了口气,&ldo;我真是老了‐‐不过既然你不肯说……&rdo;对方还没弄清他&ldo;老了&rdo;跟前面那句话有什么逻辑关系,就看见安捷提起枪来,眼睛都不眨地对着他的一双手上开枪,子弹穿过手心,男人抖了一下,当时就疼得抽了,翻着白眼不动了。安捷长眉一挑:&ldo;哟,不至于吧?这才哪到哪啊?&rdo;他俊秀的脸上划过几分恶意,把枪口往下移了几分,顶住男人的裤裆。几个同样在腿上被穿了洞的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了。这时门再一次被推开了,沈夜熙带人闯了进来,杨曼和苏君子他们去截闵言,反而比他们还要慢上一点。看见这堪称血腥的场面,盛遥和姜湖的反应出奇的一致,愣完神以后,同时转过身往外走去,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这年头的警察队伍都是什么素质啊?!沈夜熙在心里泪流满面。不过泪流归泪流,刚刚在外面看见安怡宁哭得惨兮兮的模样‐‐虽然医生说除了麻醉药注射稍微有点过量之外,安怡宁没受什么伤‐‐但他也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沈夜熙又看了安捷一眼,不过憋火归憋火,安老师您这这……有点过了。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按住安捷端着枪的手:&ldo;安老师。&rdo;安捷抬头看了他一眼,含着一股子让人发寒地笑意。今天这一个两个都不正常了,沈夜熙心说自己就是个收拾烂摊子的命,扣住安捷的手腕,把他手上的枪夺了下来,安捷倒是没怎么反抗,他要就给他了。沈夜熙真事儿似地说:&ldo;安老师,本市黑帮成员刚刚在这里发生过一场火拼,现场很危险,您还是先出去吧?&rdo;安捷直起身来,了然地看了沈夜熙一眼,突然有些疲惫,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经不起这大风大浪地提心吊胆了,点点头:&ldo;我去看看怡宁。&rdo;沈夜熙松了口气。安捷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ldo;多谢你了。&rdo;沈夜熙摆摆手:&ldo;你还不如去谢浆糊呢。安捷饱含深意地说:&ldo;他我就不谢了,我们俩谁跟谁啊。&rdo;&ldo;你们俩是他跟你。&rdo;沈夜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瞪着安捷。安捷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说了两句话以后,心里突然轻松些了,摇摇头,转身出去了。安怡宁其实只是吓着了。她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太平顺,聪明漂亮,在家里被两个老爸宠到天上,在学校是校花,在办公室里作为唯二的女性,被一帮男人捧在手心里似的。她也不是杨曼,没有拎着枪跟什么人面对面地死磕过,没有经历过命悬一线,甚至很少有人对她不好过。她能做到看见过的东西就不会忘记,却在那男人肮脏的手伸过来瞬间手足无措,靠在翟行远怀里大哭不止,有委屈,有后怕……却也是恨极了那时自己的无能为力。安捷从屋里出来,看着来来往往闹哄哄的人,先是转到墙角旁边,靠在那里,自己平静了一会儿,彻底把身上的杀意抹去了,才走出来去看安怡宁。长期不务正业的姜湖终于做了一把他的本职工作,等安捷走过去的时候,安怡宁已经在他强大的治愈系气场下平静下来了,力气也恢复一些了,仍是靠在翟行远怀里,哭得惨兮兮的小脸上带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安怡宁一看他过来,就从翟行远怀里挣扎出来,向他扑过去,紧紧地搂住安捷的脖子。安捷伸手接住她,女孩身上清新浅淡的香味传过来,半天来一直挂着空着的心,终于放实在了。他闭上眼睛,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很酸‐‐幸好这个孩子没事,幸好她……&ldo;老爹……&rdo;安怡宁含含糊糊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安捷没吱声,安怡宁觉得好像有热乎乎地液体落在她的脖子上,她吃了一惊,却没敢动,甚至没敢抬头。从小到大,这个男人似乎总是那么笃定,带着戏谑和无所谓,笑得让人牙根痒痒,她从来不知道,他也会哭。那么厚重,那么疼的眼泪。姜湖递过电话给这父女俩,说了一声:&ldo;莫局。&rdo;然后和翟行远识趣地退开了。又过了一会,沈夜熙出来了,指挥众人把该拖走的都拖走,然后说:&ldo;杨曼他们截住闵言了,丫身上带着枪,还伤了一个兄弟。&rdo;盛遥猛地转过头来,沈夜熙对他点点头:&ldo;放心,杨姐和君子没事。&rdo;他深深地呼出口气,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揉揉眼睛,觉得眼珠有点干涩。沈夜熙说:&ldo;收拾了这帮人,交给老郑他们吧,那闵言故意伤人、涉嫌绑架谋杀和毒品走私,够他喝一壶的了‐‐浆糊……哎,姜湖人呢?&rdo;盛遥一愣:&ldo;刚才还在这里来着。&rdo;沈夜熙有点累有点不灵光的脑子立刻清醒了,飞快地拨了姜湖的电话,响了两声,被按掉。再拨,仍然被按掉,再拨‐‐这回干脆关机了。沈夜熙咬牙切齿,转身就走‐‐姜湖你丫等着,今天晚上非把你办了不可!柯如悔放下望远镜,缓缓地转过身来,带着一点特别愉快的笑容,好像他刚刚看完了一场戏似的,在那满足地回味。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楼顶的风掀起姜湖柔软的头发,深灰的衬衣像是融在了夜色里,姜湖的眼睛被眼镜片挡着,让人看不分明,总是带着温暖而讨人喜欢的笑容的嘴角抿起,划出凌厉的线。柯如悔的表情却像是见到了分开好久的好朋友,如果姜湖手上没有枪,或者这枪口不是在指着他,他甚至要扑上去给这年轻人一个拥抱似的。&ldo;居然被你抓到了。&rdo;柯如悔轻松愉快地说,&ldo;好久不见了,你居然比以前还要瘦些,工作很辛苦么?&rdo;&ldo;以你的控制欲,一手安排下的东西,不看完不会走,我知道你肯定在附近。&rdo;姜湖说,微微歪过头,让一缕被风吹到眼睛里的头发落下来,露出光洁的前额,&ldo;这附近最高的楼是这里,楼顶上的视野刚刚好可以看见知了茶楼发生的一切。你还在怡宁身上装了窃听器是么?&rdo;&ldo;你就像我了解你那样了解我。&rdo;柯如悔笑着说。&ldo;你故意接近闵言,故意帮他导演出姓乔的女人那场闹剧。&rdo;&ldo;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会走在闵言前面。&rdo;柯如悔说。&ldo;然后你让合适的人带给他消息,再激怒他‐‐&rdo;&ldo;j,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rdo;&ldo;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rdo;姜湖突然语气有些逼人地打断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副手铐扔过去,&ldo;要么你自己把自己铐上,跟我走,要么……&rdo;他轻轻地扬起下巴,往旁边点了一下:&ldo;你从这里跳下去。&rdo;&ldo;j啊……&rdo;&ldo;快点,我不想听你废话,是跟我走,还是跳下去?&rdo;柯如悔笑着摇摇头,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铐,在手里把玩了一下:&ldo;你怕我?&rdo;姜湖嘴唇轻轻抿了一下,随即立刻松开。&ldo;你怕我会说出你不想听的话?&rdo;柯如悔像是更开心了,眼睛里冒出猎人见到猎物一样可以称为兴奋的光芒,&ldo;你怕我说出你心里的秘密,就像你把闵言逼得方寸大乱一样?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连你也这样脆弱起来了?&rdo;一生之盟终柯如悔的目光慢慢往下,落到指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上:&ldo;袖珍手枪‐‐你们这里的警方不用这东西,这是……那位饮狐先生送给你防身用的吧?&rdo;他挑眉一笑,&ldo;我知道里面只有一颗子弹,我还知道你不会轻易开枪的,因为你并不想打死我。&ldo;那可说不好。&rdo;姜湖冷冷地说。柯如悔忽然向他走过去,凑近了,握住他拿着枪的手,把枪口抵在自己的胸口上:&ldo;我知道你在怕什么,j,你走在街上,别人看见相爱的夫妻带着孩子出来玩,其乐融融,你却能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上,读出这相爱下的敷衍和虚伪,别人看见夫妻两个之间快乐活泼的孩子,你却看见那微妙的距离,女人手上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放被推拒动作。别人看见那些慈善家政治家们在台上慷慨陈词侃侃而谈,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却看见他不对称的表情和防备性的手势,知道他嘴里说的都是扯淡的谎言,是么?&rdo;姜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任他抓着,任他低低地,残忍地说着,脸色愈加苍白起来。柯如悔笑了:&ldo;你的手好凉。&rdo;他又凑近了一点,姜湖的枪口好像要戳到他的胸口里似的,柯如悔没在意,伸手端起姜湖的下巴,端详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睛,好像着迷着什么似的。&ldo;你每天听见各种各样的谎言,看见人们挣扎,彼此欺骗、彼此伤害,看不腻么……哦,我忘了,还有你那祖父祖母,怎么,你不记得他们了么?&rdo;柯如悔做了一个悲悯的表情,悲悯中又有些笑意,说不出的诡异,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ldo;你拿到学位那天,大家出去庆祝,你喝多了酒,说了什么,还记得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