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瞪着小舟,“你这小模样是处对象专家啊!”
手机又响了,这回小舟看都没看就还给夏末,“你自己聊吧。”
夏末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就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又看了小舟一眼,回了几个字。对方再回,你来我往次,连小舟都看出夏末脸红了。
他静静地看了夏末一会,突然笑了。翻过自己的手机来,宗珊一直在给他发短信,但是他一条都没有回,也没有看。
有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心,只是一瞬间。
他在夏末的椅子里蜷起双腿,抱着自己的双腿看向窗下马路上的车流,犹如闪光的游鱼在河流中巡游。他接过夏末给他削好皮的苹果,慢慢地吃起来,苹果很甜美,而他能从夏末这里得到的只有这么多。
他回过头来,正好夏末疑惑懊恼地抬起头,视线相对,小舟知道夏末的神情是一种甜蜜的懊恼。又不大好意思跟人说他体会到的快乐和迷乱,所以只有疑惑地望着自己。小舟笑了,恋爱是种不错的滋味,看来夏末虽然又帅又惹眼,却不常能够品尝到。
傻瓜。
小舟又咬了一口苹果,鲜美的芬芳从他的舌尖蔓延开。自己也是傻瓜,夏末就跟他待在一间屋子里,他想要的都在,还不知足。有时候能好好地认真地吃掉一个苹果,也是非常幸福的事。
他把苹果核还给了夏末,夏末一手还在发短信,另一只手伸过来自然地接了他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又抽出一张纸递给小舟擦手。
小舟偷偷打量夏末,能看出细微的惊讶神情不断出现在他的脸上,大概没想到女孩子可以滔滔不绝地描述对他的爱意吧,他的脑子一定都已经被烧糊了。别人眼里帅的快要没朋友了的大男人竟然能笨拙成这个样子,给点小恩小惠都受宠若惊,简直有点可爱。看起来夏末在感情上并没享受过什么好的对待,或许那些说不相信爱情的人,如果不是先天冷漠,那么多半都是因为没有尝过品质过得去的爱情。
他抱着膝盖看着夏末微笑,满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满足。他想要夏末过的好,想要保护他,这种感觉或许跟十七岁时夏末看着他的时候一样。他想想还觉得挺骄傲,也许男人本性里都希望有机会保护在意的人,他终于长成了像夏末一样的男人。
夏末突然从手机上抬起头,“怎么看着我发呆?困了?”
“有点。”小舟回过神来,“睡觉么?”现在他特别喜欢睡觉的时候,简直变得有点嗜睡了,雷打不动的十点之前必须跳上床。躺着看也躺着的夏末非常舒心,那种感觉好比你朝思暮想的女神终于穿着家居服敷着面膜出现在你的面前,神性消失不意味着幻灭,而是她已经是你的了。
夏末最大的好处就是,凡是小舟来劲的事,他都特别上心。所以他们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早,导致早上起床的时间也越来越早,简直是两个老人家。
“梁澜还是希望我陪他去韭菜沟。”今天夏末耽搁了起来,有些犹豫,“她给我讲了她小时候跟她爸爸一起去那里玩的事。她爸爸已经去世了,她一直很想念他,我应该陪她。”
“哦。”小舟说,他眨了眨眼,神色柔和。
他想起来当一个女人向男人示弱,愿意显露她小女孩一面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她们开始放大招了,像夏末这样的大男人,没有抗得住的。“确实应该陪她去的。”
“那你呢?”夏末问他。
他的心里一惊,瞬间以为被窥到了心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夏末突然放下了手机,吓了小舟一大跳,他看着他的眼睛,有点像是逼问,“总觉得你这几天都不太开心,我去玩把你自己丢在这里能行吗?”
小舟松了半口气,慢慢调节面部表情,摆一张空白的脸给他看。
“跟哥哥说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夏末把小舟堵在了桌子和窗户之间,盯着小舟的眼睛,满脸严肃。
小舟吞咽了一下,他突然压力很大。跟夏末撒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谎很容易,那只是开开玩笑而已,真跟他撒谎他是做不到的。
两个人僵持了很久,夏末叹了口气,他抬头看见夏末微蹙起了眉头,似乎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他想都没想,伸手就压在夏末的眉心,把皱起的眉给压平了。夏末拉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拿开,他看见夏末关心的眼神,突然害怕,唯一闪过的念头是,他要糟了。
夏末最终陪梁澜出门,还是小舟劝动的。在恋爱这种事上,或者说在怎么生活才能过的比较好,怎么照顾别人的情感这些事上,小舟似乎特别有天赋。
同行的还有梁澜的大学同学,名叫江零,以及江零的老公。江零是个公务员,老公在国企,两个人家里条件都不错,从前上班不过点卯。现在麻烦了点,江零跟同事的护照都被处长锁着,不能随便出国去玩,只能在国内转。
四个人在九寨沟的机场下了飞机,找到了订下的酒店住下。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就出发去黄龙,120公里的路程,大巴走了三个小时。江零就掏出扑克牌来四个人打牌,夏末在国外的时候几个同学无聊了经常在一起打扑克打麻将,一个人算三家牌不在话下,还能分出精神来察言观色,揣摩三个人的出牌思路。
梁澜是经常玩牌的,人也很精,打的不错。江零有点娇气,是个十分瘦弱的姑娘,一个姑娘既娇气又瘦弱,那势必精气神儿不太足,夏末觉得她连自己手里的牌都算不过来。江零的老公又是个有自己小宇宙的宅男,夏末跟他聊了两句就发现没法沟通,打牌也不走寻常路,夏末只好时不时地放水,不想把对方两口子赢得太难看,没法继续做好伙伴。
夏末这牌就越打越腻,幸亏后来盘山路晃得太严重,宅男很不适应环境地吐了,牌局顺理成章地散了。梁澜跟江零聊天,夏末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隔了一会拿出手机来看看,没有小舟的信息,他划开屏锁翻了几页桌面,他以前对手机的使用有限,现在手机里塞满了各式应用,都是出发前天晚上小舟帮他装的,怕他无聊,应用里游戏居多,还有一些书。
他出行带的背包也是小舟装的。那孩子生的漂亮,气质也有一些凌厉,在外头站着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个扎眼的美少年,一般女孩子就算移不开眼也很少有敢去跟他搭讪的。估计没几个人能想到他在家能那么琐碎,从衣帽间里拖出他的背包来在床前的毯子上一样一样地摆上他要带的东西,药包衣服内衣袜子巧克力充电器耳机,甚至还有户外便携手电指南针,东西多到他眼花缭乱,小舟还对着那些东西至少干巴巴地盯了五分钟,思索忘记了什么。
夏末从那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有一种情绪,缠缠绕绕在他胸口,那种情绪就是舍不得。他自己也很烦恼,但是不想离开家的念头就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本能。导致他现在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总归是没心情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