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跟导演约的西餐厅的时候,唐晓回了电话,“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人声鼎沸,他好像站在剧院门口等我。
“抱歉,我临时有事,不能来了,”我赶时间,跑得有些气喘,竭力用很诚恳的语气说。然后我还想再寒暄几句,约定什么下一次我一定来之类的。
结果他粗着嗓子嗯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耳机里一片滴滴声,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简直不敢置信。
不用这么大牌吧?不用这么不高兴甩脸子吧?虽然是我不对,但是我好歹是学长吧?
老子不是你偶像吗?!粉丝对着偶像这么暴躁说得过去吗?!
我有一瞬间一肚子火气,然后在下一瞬间想到他当时邀请我时那别别扭扭的怂样。
算了算了,人家熊孩子说不定期盼了很久呢。在偶像面前展示展示技能、获得认可与赞赏什么的。
我没把这事儿太放心上,拿出淡定温和的知性男士气场,走进西餐厅。
小导演穿得花枝招展的,衣服上一大圈儿亮片,特骚包。对面一个光头青年,眉毛特粗,乍一看像剃了头的蜡笔小新。
蜡笔小新投资人是个富二代,不是吃爹坑爹的那种,年少有为的那种。三十出头的年纪,自己开了几间文化公司,现在想投资新电影。
他们想拍时下还算流行的励志题材,颓废青年转型什么什么的,小导演把我在《夜哭》里面一脸匪气打砸抢、监狱里狞笑着把牙刷柄插进龙套乙手掌心的片段给投资人看,再往我本人一摊手,“你看,他现在完全是五好青年,多温和,多纯良,反差多大。”
妈的说得老子跟脱了狼皮的小羊羔一样。
我们吃了一顿和谐愉悦的晚餐,大部分是导演跟他在谈,偶尔再问一问我的意见,聊了有差不多两个钟头,最后站起来相见恨晚地互相握了握手,投资人走了。
这人喜怒不形于色,聊了这么久我都没看出他有没有兴趣。
小导演倒是很兴奋,跟我说,“行!我们先就这么给他个大纲看看。我回去先写,有问题我找你。”
“你……不找别的编剧?”
“不了,”他摇头说,“人多也有人多的坏处,这次我想我们自己搞。”
我挺意外,我们才见过三次面,之前就主演问题沟通了几次电话,然后就变成“我们”了。
“小电影有小电影的好处,”导演笑嘻嘻地说,“小陆哥,时间还早,去酒吧?”
我看了看手机,“抱歉,今晚我有点事,改天吧。你随时call我。”
我到剧院的时候都快九点了。唐晓那个剧早完了。空荡荡的剧场,有个工作人员在扫地。我看了看门口的牌子,市里青年剧团自编的现代剧,叫什么《打死那个胖子》。
我没在街上见过这个剧的宣传,还放在周四六点这种档期,看来也不是什么大制作。不过还是挺意外唐晓一个非科班出生的学生能进这个剧。
我在剧院周围转了一圈,问了工作人员下一场在什么时候,就走了。
下一场时间还好一点,在周五晚上。不过是两周之后,不知道他们怎么排的期。
这中间唐晓都没跟我打过电话,也没再邀请过我。
虽然我之前没告诉他我电话号码,也不让佩佩告诉他,但是上次我已经打给他了。
周五的晚上,我穿着旧运动衫、耐踩的灰运动鞋,挤在公车上想,这小子不至于吧,真生气了?
他妈的小鸡肚肠,比小丫头还难伺候。
进了剧场,人出乎意料的多,我是两周前自己买的票,非常靠边的位置。开场之前有些演员在台上走来走去地试位置,我到处张望着唐晓在哪儿,愣是没看见他。
一开场就出来两个胖子,一个矮个儿,一个高个儿,狭路相逢挤成一团,然后滚来滚去地斗殴,观众笑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