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知道这个消息简直高兴疯了。
整个周日下午他都腻在我店里,一会儿坐下来刷刷地翻剧本,一会儿又踱来踱去地不知道嘴里低声念些什么。我店里的地板都快被他踩熟。
我觉得自己也在发疯,我一整下午就坐在桌子后面佯装看帐,其实一直用眼角瞥着他,嘴里叼着烟,时不时地就要控制住自己不要翘起嘴角发笑。
他妈的,老子绝壁是中了毒,他一流哈喇子摇尾巴犯二,我就想揪他过来顺毛。
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还是新上映的特效大片,主角一身狼毛嗷嗷地乱抓乱砍。这二货老模样搂着爆米花桶,呆兮兮地瞪着两只狗眼睛直视前方,眨都不眨一下。只不过隔个五分钟,他就自觉地把爆米花桶往我这边伸一下,等我抓一把,然后宝贝儿似的又搂回去。
谢幕之后我们并肩往外走,他张了张嘴,我以为他要讨论剧情,结果他粗着嗓子转头看着我说,“十七场。”
最近几个月他被我逼着性子大方了许多,帽子强行给他摘掉,说话的时候强迫他抬脑袋看人。这家伙一对狗眼睛乌溜溜的,闪亮闪亮,不用来放电多可惜。
“什么?”
“我们有十七场对手戏。”他一边说还一边挠了挠头发,脑袋不好意思地又一垂。
……你整场电影看下来,难道就在脑子里默算场数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他,静了一会儿就只往他脑袋上顺了顺毛,“好好演。”
他响亮地嗯了一声。
他试镜那天我没去,跟楚复旦一起去谈了个大客户。又敬酒又喝的,老子这胃是真受不了。幸好楚复旦是主力军,他管灌,我管谈。末了签了个大单子下来,客户一走,他杯子一推就歇菜了,我还得把他扛回去。
一回他家,楚虎蛋举着拼音卡在那里呀呀地乱读,屁股旁边就是ipad。我过去一摸,还发烫。
妈的这点儿小聪明用在唐诗三百首上,早成神童了。
楚虎蛋自从没了妈就变孝顺儿子,一溜儿小跑进厕所,给他爹拿了条湿毛巾出来,帮着我往他爹脸上撸。
“唉!”他老气横秋地冲我摇头,“妈妈不要他了,他老年孤独!叔叔你给他找个伴儿吧!”
嘿!
我一乐又开始胃疼,把楚复旦安顿好了就赶紧回家。烧了开水吞了药,正在沙发上挺尸,小导演来了个电话。
“陈导?怎么样?”
“ok,ok,”小导演在那边儿挺高兴,“就决定是他了!还是小陆哥你眼睛毒,这孩子不错!对了,女主角你说xxx怎么样?”
我们俩在那儿商商量量扯了半小时,突然有人敲门。
我捂着胃慢腾腾地起身,偏头夹着电话往猫眼里看了看,开了门。
唐晓柱子一样拄在门口,紧紧咬着唇,两只狗眼睛黑不溜秋地瞪着我,浑身毛都像要炸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边侧身让他进来,一边跟小导演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儿事,我们迟点再谈。”
我给唐晓拿了罐可乐,“怎么了?”
入冬了天气转凉,唐晓穿着短呢外套,袒露在外的脖子耳朵冻得通红,呼出来的气蒸腾腾地,跟个被主人丢在几千里外又自己跑回来的弃犬一样,鼓着腮帮子问我,“你不演主角?”
我作得一派淡然,“嗯,xx比我更适合,他人气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