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在黑暗里看到远处光亮的羡慕,那种活在边缘里的孤独。总是遥看着别人家的灯火,就算明明处在热闹喧嚣的尘世中,却仿佛离周围人很远很远。
他可能是看到了他自己。
唐晓坐在我旁边一直低着头,在昏暗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我伸手去揽了他的肩膀,又摩挲摩挲他脑袋,自觉满腔都是铁汉柔情,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家伙突然猛一转头,坚硬的眉骨迎面撞到我鼻子上,霎时将我那柔情撞个稀烂!我捂着鼻子惨叫起来!
“啊嗷——!嘶,痛死了……糖包你……”
“对,对不,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往后缩,又担忧地凑了上来,“没事吧?”
“没事,你干什么啊?”我捂着鼻子憋屈道,有火舍不得发。
“给你,”他献宝似的一伸手,掌心里一坨黑乎乎的。
我拿过来仔细一看——嘿,居然是只麦梗编的蚱蜢!
天色太暗,他编得实在有些粗糙,不过看着也算个蚱蜢形状。
我鼻子疼得发酸,好气又好笑,还带感动,低头看着那跟他一样傻不啦叽的蚱蜢,再看看他一脸担忧又期待的神情,忍不住又摩挲摩挲他脑袋。
“傻糖包!”
别人示好送花送表、喝红酒坐游艇,你就把我拐到这鬼都没一只的山上、送个蚱蜢?
不知道是不是我语气有种怪异的温柔,唐晓明显紧张起来,低下头去揪了几把草乱七八糟地攥成一团。我骂他傻,他也不回话。
我心里突然有个冲动。
“唐晓,我问你个事儿。”
我好久没这么正儿八经叫他名字了,这小子仿佛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紧张得坐都坐不住,屁股前后挪了挪,结巴道,“啊?你?哦,你,事儿?”
“我问你个事儿,”我严肃地说,看着挺镇定,其实蚱蜢都被我捏得有点变形。
“什,什么?”
你……
你是不是……喜……
我运了半天气……
“……你当时给我买墨镜的钱,哪儿来的?”
赵小丁要是在这里,能大逆不道地撇树枝抽我。
……
唐晓很不好意思地跟我承认,当时是跟佩佩借的钱,直到签约了剧团之后才还完。
这他妈穷成这破样也不跟老子坦白,老子缺你那副破墨镜吗!
我才不承认我当时也穷得要死要活,指望着他那点儿赔偿金救急。
……结果我们俩分开两头吃泡面,白便宜了提价卖傻逼的淘宝店主。
这些话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耳提面命地数落了他一顿,教育他不该逞强的地方不要乱逞,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跟我说没有,弄坏我东西就要还,不是面子,而且那是我喜欢的人送的,那很重要。